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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77)

公子一脸得意,紧问:“你们到底去做甚。”

“去给公子求妇。”

公子一愣。

我欣赏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觉得当真精彩。

“为我求妇?”公子狐疑地看我。

“正是。”我说:“公主对公子的婚事甚为挂虑,先前看好了南阳公主,后来又看上了宁寿县主,摇摆不已。近来她听闻豫章王要为宁寿县主择婿,便起了早些定下的心思,拿着公子及公主和县主的生辰求神问佛,看公子与谁人更适宜。”

公子将信将疑:“就算如此,与你何干?”

“自是与我有关。”我说,“公主唯恐那些方士贞人胡说,便带我去旁听。”

公子看着我,好一会,又道:“你不是也会问卜,让你问不就行了。”

我说:“我也算过,公主却说此事重大,要多算几处才好作准。”

“哦?”公子道,“最后算得如何?”

我忙道:“这不可说。庙里的人说此乃天机,泄露便要不灵。”说罢,我愁眉苦脸,“可我现下将此事告知了公子,也不知算不算泄露。”

公子“哼”一声,不以为然。

“若母亲再要你去,你告知我。”他说,“我替你寻故推却。”

我应下,心想,说是这么说,大长公主花了那么多钱,怎会愿意随他搅和。

公子叹口气,皱眉道:“这般情势,母亲还有闲心管这些闲事。”

我听着这话,知道他是信了,松一口气。

“以公子之见,如何方不算闲事?”我瞅瞅他,故意道,“莫非是朝中的那些事才算?”

“朝中?”公子不置可否,却道,“霓生,若母亲要你卜问朝中之事,你亦告知我。”

我说:“为何?不可卜问么?”

“朝中之事皆凶险,你莫沾为上。”公子道。

我笑笑,再应了下来。

心里明白,公子到底是嗅到了些端倪,不然不会有今日这番怀疑。

不过他发现得迟了,今日,大长公主已经将网大致布下,要着手打鱼了。

第37章 曹叔(上)

大长公主没有诓公子, 此后, 她的确没有再带着我去这里去那里,只是偶尔让我过去问两句。

其实, 她自己也不过隔一两日才出去一趟, 不是去宫里探望太后, 便是去白马寺礼佛。

府中平静如昔。

公子辞官后, 朝中有几次来人, 劝他回官署就任,但公子皆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而此时,他新作的诗赋却在外头流传开来。一诗一赋, 寓情山水,又直抒胸臆, 颇有不肯折腰的风骨,在这般时节, 引得赞誉一片。听说士人们纷纷抄阅,还在官署中引发了些风波, 好些官吏学他一言不合即拂袖而去。

这诗赋自是我传出去的。荀尚虽虽禁绝游乐, 没有了雅会聚宴,但嘴长在人的身上,岂是能禁的。光禄勋托名士顾焘劝公子赴任, 公子以诗赋作答。同时,我使些钱, 让人将此事连同诗赋拿到太学生中间散播。太学生多是热血青年, 对荀尚一手遮天颇有不满, 逢得这般时机,岂有无视之理。于是公子的诗赋传来,乃是毫无悬念。

此事如我所愿,颇是给公子挣了许多美誉。从前众人提起公子,大多是称赞其外貌言行之美好,而现在,则多了一层忠义高洁。

不过虽然闹出了许多动静,荀尚却没有怪罪。

大长公主的门面功夫,乃是当世最佳。即便谋划到了杀招,她对荀尚的恭敬服帖也有增无减。

荀尚的妻子邓氏喜欢香,大长公主就送了一只精巧的香柜过去,内中的各色名香,皆价比黄金甚至贵于黄金:荀尚的长子荀谅喜欢宝马,大长公主便一口气送了八匹,毛色各异,皆汗血良驹。就连荀凱,大长公主也颇为周到,听说他喜好行猎,便将名下的一处林泽丰茂的田庄奉上,供其游乐。

众多的贵胄之家里,大长公主最是大方。而荀尚也甚为满意,不但没有计较公子所为,还给大公子桓攸和二公子桓旭都升了官。

公子对此自是十分不满,对大长公主道:“圣上病危,太傅所为愧为人臣,母亲逢迎至此,与助纣何异?”

大长公主不以为忤,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圣上乃有上天护佑,不可胡言。”

关于宫中的事,也不过是在奴仆闲暇时或者主人用膳时会被提起。但我知道,密谋之事已是悄然成形。

最明显的,就是豫章王以雒阳地气寒凉,不宜养病为由,将王后和世子送回了豫章国。而任太常丞的梁王以祭奠祖灵为由,到离雒阳百里之外的帝陵去了。而桓府中,大长公主以近日府中多有失窃为名,令家仆们练习武事,久不摸刀枪的府兵们也每日操练起来,在府中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