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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734)

秦王颔首:“国公与皇姊如此尽心,事成之后,当记首功。”

桓肃谦道:“大司马过誉。”

秦王微笑,让内侍添茶。

“桓侍中在扬州已经启程,不久之后就要回来,”秦王缓缓喝一口茶,对桓肃道,“国公与皇姊,想来必是欣喜。”

桓肃道:“息子离家日久,我与大长公主自是想念。不过与之相较,国事更为重要,未敢分心。”

秦王颔首。

“与济北王议和之事,国公不必着急。”他说,“就算济北王的很快回信也不必着急动身,再等一等不迟。”

桓肃露出讶色:“不知何故?”

秦王道:“孤自有道理,国公到时便知晓。”

桓肃看着秦王,笑笑:“自是由大司马做主。”

他离开后,秦王仍将我和谢浚留下。

“流民之事,不可再拖。”他神色严正,道,“有司今日来禀报,若将雒阳城内及周边百里内的流民足有八、九万,雒阳周围的荒地算下来,仍不足安置。别处荒地征用尚一时未可完成,又兼当下正值春时,各地仓廪余粮几近耗光,必有大批流民继续往雒阳涌来,我等须有对策。”

谢浚道:“臣这两日往雒阳各处仓廪盘点,余粮亦不剩许多。元初此番自扬州来,也运来了大批钱粮,可缓解城中百姓日常所用,但要应对许多流民,只怕也是不足。仍唯有向富户征粮,以解困窘。据臣所知,雒阳虽经历动乱,各地富户豪强仍囤积甚巨,若充入国库,可解流民之困。”

秦王沉吟片刻,颔首:“此事交与你,可行么?”

谢浚微笑:“殿下放心便是。”说罢,补充道,“只是此事还有一点颇为棘手。我等这般赈济,无异将流民养着,刨去编入垦荒屯户之数,也仍有许多人无所事事。若征地那边稍有迟缓,这些人便要滞留在雒阳,一旦有心人借机闹事,我等防不胜防。”

我说:“此事好办。雒阳城墙年久失修,周围水道河渠常年阻塞,水利不兴。殿下何不借此时机,让流民以工代赈,他们有了事做,自不会乱。”

谢浚道:“此事我也想过,不过做这些,除了粮食还须大笔钱财,从何而来?”

我说:“钱财么,赵王等诸侯麾下那些被处置的大小官吏,这些日子作威作福,查抄下来的家财必然不少。”

谢浚道:“确是不少,我清点过,但国库本来就空虚,充入国库之后,只够应付日常维系。”

我说:“那么还有一途。赵王等诸侯虽免死留爵,仍活罪难逃。殿下既然已经将诸侯军队收到麾下,诸国乃有名无实,不若请圣上下诏撤藩。这些诸侯平日个个奢靡无度,必有大批钱粮,可大大充裕国库。”

谢浚沉吟,看向秦王。

秦王颔首:“此计甚是,孤以为可行。”

谢浚道:“不过要等圣旨到来尚须时日,要将各国财货运到雒阳,也不可一蹴而就。”

秦王道:“便照先帝筹款之法,先向富户借贷,待财货补充再还。”

谢浚颔首应下,又谈了一会,他无奈地笑了笑:“可惜圣上在扬州,若在雒阳,此事即日可办。”

“元初此来,便是为商议此事。”秦王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道,“议妥之后,圣上不日可还都雒阳。”

说罢,他忽而看了看我:“云霓生,你说是么?”

我看了看他,知道他意有所指,微笑:“殿下所言甚是。”

秦王唇角弯了弯,继续喝茶。

我有些后悔在秦王面前沉不住气,保证我会像谢浚一样随叫随到。

这日,当我回宅中用过膳,洗漱干净,□□的内侍就到了,说秦王有急事,召我回去。

等我到了□□,却见并无什么急事,秦王也已经洗漱过了,躺在榻上翻着书。见我来到,他将书直接丢给我,让我给他念。

我气极反笑:“这便是殿下说的急事?”

“是不是急事,孤说了算。”秦王在榻上躺好,“念吧。”

我:“……”

“殿下。”我觉得颇是无奈,决定将此事再说清楚,正色道,“殿下那日与我说的话,我已一一答过,殿下当知晓我的心意。”

秦王颔首:“生是元初的人,死是元初的死人。四年前在雒阳的时候,你就说过了。不过孤也说过,孤会让你改变心意。”

我觉得此人若不是自大至极,就是愚蠢至极。

他嘴里这些话,让人听得一点感动也没有,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不太要紧的事。

我说:“我有些话,一直想问殿下。”

“甚话?”秦王道。

我说:“殿下以为,若一人对另一人无儿女之情,可强行生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