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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733)

“大王后来又改了主意,”冯旦道,“昨日入夜之后,他便回来了。”

我讶然:“为何?”

“我也不知。”冯旦道,“大王要去何处便去何处,我等岂有多问的道理。”

我点头。

冯旦看着我,一脸神秘:“霓生姊姊,你知道你方才在堂上与大王对答时,像谁么?”

我问:“像谁?”

“姊姊可曾读过陌上桑?”

“读过。”

冯旦道:“我方才看着姊姊,觉得姊姊就像那秦罗敷。”

我:“……”

“秦罗敷?”我狐疑地看他,“哪里像?”

“便是姊姊那神气,”冯旦笑嘻嘻,“大王不过是想要姊姊住到王府里方便,姊姊那般义正辞严,仿佛大王要逼迫良家一样。”

我是秦罗敷,秦王就是使君,那公子就是……

不对。秦罗敷那丈夫三十才当上侍中,公子二十才出头便已经当上了。

我心中不由一荡。

“胡说什么。”我说:“你这般作比,小心秦王听到了罚你。”

冯旦忙道:“我也只敢与姊姊这般玩笑,在别人面前断不敢胡言。”说罢,他看着我,叹口气,“姊姊,我起身有一事甚是不明。”

“何事?”我问。

“我看大王对姊姊甚是有心,姊姊怎总在他面前这般倔强?”

我讶然,看他一眼。

“他对我有心?”我只作不明,“何以见得?”

“姊姊觉察不出来么?”冯旦道,“除了姊姊,大王还对哪个女子这般好过?”

我说:“他怎对我好了?”

冯旦睁大眼睛:“还不好?他知道姊姊喜欢吃宫里的糕点,总让我去吩咐庖厨给姊姊做,今日这早膳的,也是他昨日吩咐宫里备下的。”

我愣住。

“还有那时在燕国,姊姊给大王治病的时候,姊姊记得么?”

我想了想,不解:“那时又怎么了?”

“那时,大王病得都快咽气了,还不忘交代我,说姊姊远道而来,行囊必是简朴,教我务必多照料姊姊起居,一应用物皆要准备周到,不可随便应付。”

我看着他,蓦地想起那满箱满柜的各式衣裳。

“如此说来,我那箱柜中的衣裳都是秦王让你置办的?”

冯旦挠挠头,笑了笑:“我也不知姊姊喜欢什么样的衣裳,大王说各式都置办些,可按宫中之制,姊姊自己会挑。”

我了然,想了想,竟是如此。

“姊姊,”冯旦道,“你听我一言,天底下能教殿下这般上心的女子,也只有姊姊了。姊姊莫非一点亦不曾对殿下动心?”

我有些后悔我与冯旦走得太近,以致他愈发嚣张,竟当面问起这事来。不过我知道按照秦王的脾性,倒是做不出让冯旦来撮合的事。

“我与桓公子的事,你该知晓。”我看着冯旦,意味深长,“你莫非想教我始乱终弃?”

“也不是,”冯旦讪讪,忙道,“不过与姊姊说说心里话罢了。”

我叹口气,道:“既然你心中有疑,我也不瞒着你。你知道秦王为何待我这般殊异么?”

冯旦问:“为何?”

我说:“你可知我当年为桓公子挡灾之事?”

冯旦点点头,末了,目光忽而一亮,颇是吃惊:“你是说……”

我点头:“正是。”

冯旦想了想,又紧问道:“那姊姊给大王治病……”

我摇头,示意他噤声。

“否则,秦王为何笃定我来了他便必是有救?”我语重心长,“冯旦,此事我也只告诉你,你是秦王最信赖的近侍,这般内情轻重如何,你须心中有数,切不可说出去半个字。”

冯旦的神色随即变得严肃,道:“姊姊放心,我必不外泄。”

我颔首。

冯旦想了想,又道:“姊姊,如此说来,姊姊与殿下既然命数相合,岂非天造地设?”

我笑了笑,道:“确是天造地设,你有所不知,秦王已经认我为义妹,待将来登基,便封我为淮南公主。”

冯旦睁大眼睛:“果真?”

“自是当真。”

冯旦一喜:“如此,恭喜姊姊!”说着,忙又改口,“当说恭喜公主。”说罢,便要行礼。

我将他止住,嗔他一眼:“我方才说过什么?秦王还未登基,此事尚未成真,你万不可妄为。”

冯旦笑笑,道:“姊姊说的是,还是姊姊明理。”

用过早膳之后,我回到堂上,参与秦王和一众幕僚的日常议事。

散了之后,桓肃来到□□。

先前从桓瓖的言语间,可知公子要回来的消息,桓府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桓肃在秦王面前只字未提,说的都是往济北国劝降的准备。

据桓肃说,大长公主已经向济北王去信,使者是济北王的一位堂兄,议和之事,济北王当不会拒绝。待其回信之后,大长公主便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