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浚回到堂上,秦王与他简要地商议了一会,谢浚告退而去。
我正要也跟着告退,秦王道:“你不必走,稍后蒋亢要来,孤与他商议议和之事,你在旁边正好。”
我只好留下。
室中又剩下了我们二人,颇是安静。
秦王看了一会手上的文书,才将目光瞥向我。
“无事可做么?”他问。
我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似思索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云霓生,”他说,“昨夜,孤喝多了,又逢生病烧热,可说过什么胡话?”
说的多了。我想着,心头又徘徊起了他昨夜说的话。
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哪些是胡话。我腹诽。
“殿下说了胡话么。”我装傻道,“我不知。殿下说的那些不过是想我留下罢了,难道还有别的胡话?”
秦王看着我,目光深邃。
“你呢。”他说,“你怎么想?”
我觉得秦王再这般说话七拐八绕,他极有可能会成为天底下第一位光棍上任的皇帝。
“我不会留下。”我说,“我早已与殿下说过了,殿下还给过我三张帛书,莫非忘了?”
秦王没回答,看着我,少顷,唇角弯了弯。
“云霓生。”他说,“孤还是那句话,你会改变主意的。”
我不以为然:“是么?”
这时,外面的内侍进来禀报,说蒋亢到了。
秦王颔首,让他领进来。
“云霓生,”他不紧不慢道,“孤从无戏言,说话的话也不会收回,你好自为之。”
什么好自为之,故弄玄虚。
我说:“知晓了,多谢殿下。”
蒋亢果然听进了我的话,此番来见秦王,与上次相比,多了几分恭敬。
二人的谈话也颇是顺利,秦王提的条件,与上回他与我说的无异,明光道若要和,便须得摒弃教义,归顺朝廷,一应官吏和兵马,都须投到秦王麾下。
蒋亢这老圆滑,每一句都接了下来,最后说,他无权应许,要回鲁国去向曹叔禀报,由曹叔决定。
秦王大约料得是如此,没有为难,也答应了下来。
整件事,不过一个时辰。我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二人便商定了。
将蒋亢送出王府的时候,秦王道:“卿见了曹先生,可将孤的话原样转述。若曹先生有意与孤面谈,孤乃求之不得。”
蒋亢向秦王一礼:“在下知晓。若见得曹先生,必然将殿下言语全数告知。”
秦王颔首。
蒋亢又看向我,道:“女君,曹先生思念女君日久,女君若有空闲,还请到鲁国与曹先生一见。”
我亦颔首:“知晓了,多谢将军。”
蒋亢不再多言,再向我和秦王一礼,告辞而去。
待回到堂上,我见秦王又拿起案上的文牍来看,道:“殿下若无事,我且告退。”
秦王抬眼,道:“你打算去何处?”
我说:“自是四处看看,若遇得什么奸佞乱党,便即刻来报知殿下。”
“那便是无事了。”秦王说着,随手拿起一本书,抛过来。
我接住,只见还是上次那本谪仙传。
我:“……”
“还有一半没念完,念吧,孤可边听便看公文。”秦王淡淡道,说罢,继续将手上的文牍翻开。
第327章 宅邸(上)
蒋亢见过秦王之后, 第二日便离开了雒阳。
我亲自送他出了城,告别之时, 他说:“未知女君打算何时去见曹先生?”
“下个月便会去。”我说。
蒋亢道:“曹先生思念女君久矣, 必恨不得女君今日就随在下动身。”
我笑了笑,道:“我在雒阳还有些事, 处置完了再过去。”
蒋亢无异议, 颔首道:“如此, 在下知晓了。”
我目送着他和一行人离开,策马, 径自往回走。
其实在昨日之前,我还打算着跟蒋亢一道去见曹叔, 但听闻公子来雒阳的消息,我改变了主意。
他此来,或多或少有些私心, 我留下也是一样。
不过我知道公子的为人, 他虽看上去喜欢任性行事, 但绝非不讲道理。他突然来雒阳,恐怕也有不得不来的缘由。
最大的可能,就是扬州有什么事, 他急需与我商议,但不方便传信告诉我, 故而索性动身来雒阳。
看那信里所言,他摆出阵仗还不小,连豫章王也来了。
此事, 过没多久,桓府也知道了。
因为桓瓖又来找了我。
“元初要回来的事,你听说了么?”他到□□里找到我,兴冲冲地说。
“知晓。”我说。
“这便好了!”他笑道,“一家人终是要聚齐了!”
我也笑笑。
“霓生。”他认真地看着我,“等元初回来,你便将我那日说的话告诉他,他必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