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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54)

一旁的秦王听得此言,道,“射马未毕,太子不觉现下论胜负还太早?”

太子看一眼场上,道,“不过还差最后一人。”

秦王颔首,一笑:“正是。”说罢,他策马上场。只见他驭马之术甚是不错,平原王的马在他的操纵下跑得稳健,毫无生怯。秦王疾驰而过,经过箭靶之时,控弦发箭如行云流水。众人未及回神,五箭已出,二月支三马蹄竟是全中。

平原王以一中获胜,观看之人无不目瞪口呆,未几,喝彩声四起,潮水一般。

太子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

*****

胜负已分,往后便是嘉礼。

尚是少年的广陵王被邀了来做嘉宾,无论胜负,皆以金樽敬酒。

太子虽负于秦王,但场中他是最尊,广陵王从内侍手中接过金樽,先敬太子。但太子神色不快,接也不接,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广陵王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秦王却上前,对广陵王道:“今日射马,乃为圣上祝祷安康,殿下第一杯酒,当敬天地。”

广陵王恢复喜色,依秦王之言,将酒洒下。

他再盛一杯,秦王接过,当众饮下,场中众人一片欢呼之声。

青玄望着那边,一脸倾倒。

“大将之风,当是如斯!”他激动道。

我指指不远处,提醒他:“公子回来了。”

青玄回神,忙去准备侍应之物。

马射既已结束,众人亦纷纷散去,大群陪在场边的仆从们即刻忙碌起来,纷纷迎上前去为主人牵马,奉茶的奉茶,递巾帕的递巾帕。

公子看上去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不快之色,下了马,一边擦汗一边对我道,“霓生,你方才可看了秦王射马?”

我说:“看了。”

“如何?”

“不如何,”我说,“不及公子。”

“嗯?”公子道,“怎讲?”

“秦王虽全中,亦不过比公子多中一马蹄。”我掰着手指算道,“公子今年十八,而秦王已二十四;公子平日不过在苑囿中习射,而秦王常年置身行伍练兵无数。两相比较,自是秦王不及公子。”

公子:“……”

桓瓖在一旁听着,笑出声来。

“元初,我早说你这侍婢难得。”他感叹道,“不像我院子里那些,只知道夸公子好,问好在何处又半天说不出来。”

我听他这话,有些得意。到了公子身边之后,我拍马屁的功力的确一日千里,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公子看他一眼:“你有甚好不满?谁教你挑人只挑长相?”

“挑长相又如何?”桓瓖反问:“依你所言,霓生长相不好?”

公子冷哼:“霓生长相好不好与你无干。”

二人如往常一般斗起嘴来,我虽觉得他们无聊,却并不觉生气。坦白说,我也觉得我的脸生得不赖,不过从别人嘴里听到,即便是为了抬杠,也不禁有些受用。不自觉地,我又瞥向沈冲。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公子和桓瓖,神色无奈。

不期然地,目光相遇。

沈冲看着我,笑了笑。阳光下,他的笑意温暖又明净,我脸上没来由地烫了一下,回过头来时,觉得那两人再斗久一些就好了,最好能在沈冲面前为我有多美对骂到天黑。

在我想入非非之时,三人说着话,到宫中的汤殿去沐浴。

汤殿的回廊下,聚集着好些宫娥,都是为看公子他们而来。经过的时候,引起一阵窃窃的声音。

公子仿若未觉,径自向前。沈冲察觉了动静,转过头来。

宫娥们旋即红了脸,以袖掩面。

妖孽。我瞅着那些宫娥们,心中长叹。原以为有公子挡箭,沈冲可为我一人欣赏,如今看来,却是不保险……

汤殿中早已备好了沐浴的香汤,以屏风和绣帐隔开内外。

公子照例不要人服侍,入室之后,自顾走进了殿内,将我和青玄留在了外间。

沈冲和桓瓖则走到屏风前,伸开手臂,任由侍从将汗湿的衣服宽下。

我假装为公子准备干衣,目光偷偷扫去,欣赏沈冲的胸膛和臂膀。

“霓生,”入殿之时,桓瓖忽而回头,道,“我正好少了个女婢。你要是闲得无事,便来与我更衣,如何?”

“霓生。”公子的声音从殿内缓缓传出,“你且出去,不必管他。”

来汤殿里沐浴的都是皇家贵戚,除了公子等三人之外,寥寥无几。我在廊下等候着公子,百无聊赖。外面很安静,能偶尔听到汤殿里说话的声音。说得响亮些的是桓瓖,低沉些的是沈冲,而不紧不慢的则是公子。

每到此时,我都特别羡慕青玄。我肖想着,他现在大概就站在汤池边服侍,或许正正站在沈冲身后,为他递巾帕,再为他搓背,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