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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534)

不远处的屋檐下点着灯笼,桓瓖示意我,这里就是卫尉卿的院子。

我了然。

这般官署之中,为免突然遇事耽误行动,凡有院门之处,都不会关闭。

三人在阴暗处观望了一会,只见附近无人,桓瓖正要往里走,沈冲将他拉住。

“那老宫人说,此人甚是警醒。”他用耳语的声音道,“且这是正门,贸然进去遇到有人如何是好?”

桓瓖冷笑。

“他当官已有四五年,你以为还会似个侍卫一般勤勉?”

沈冲还想说什么,桓瓖却不再多言,迈开步子,竟是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沈冲看我一眼,只得也跟着进去。

如桓瓖所言,这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他径自走到那主屋前,推门入内。才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酒臭味。

关上门之后,桓瓖轻手轻脚地凑到榻前看了看,未几,回头来示意我,榻上的人正是瞿连无疑。

我放下心来,随即上前,将一下迷药撒在瞿连的口鼻上。他动了动,未几,又低低打起了鼾。

这是官署,陈设并不会似私宅那般舒适周道,瞿连的卧榻四周没有帷帐之类的遮蔽之物,如要点灯,只能让人去门前把风。

幸好眼下有三人,并不缺人手。

我先把通往屋后的窗开了,以备退走,而后示意沈冲去把门。他了然,即走到门背去,开一条缝,盯着外面。

诸事妥当,我不再耽搁,将榻旁的灯烛点起。

只见这瞿连果然如桓瓖所言,一脸麻子,因为醉酒涨红,那些斑斑点点更加显眼。不过这人长得并不太胖,只是个子比桓瓖矮一些,桓瓖扮他并不难,在这般夜里,差别不会太显眼。

桓瓖看着,颇是好奇。

“他真不会醒?”他问。

“当然不会。”我说。

桓瓖似不太相信,上前去将他推了推。

瞿连无所知觉。

桓瓖若有所思,未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果然不醒。”桓瓖心满意足。

我:“……”

周围无异状,可说话无妨。我一边掏出各式物什,一边问桓瓖:“你怎知他这院子里无别人?”

“此人在营中有个出名诨号,曰半夜疯。”桓瓖道,“他有酒瘾,夜里醉酒必然梦游,还会发酒疯杀人。从前那刺杀东平王的刺客,便是好巧不巧撞到了此事。他身边侍卫皆知道厉害,每逢他宿醉,必不敢近身。”

沈冲在门边观望着,忍不住回头问:“如此,你又怎知晓他今夜定然宿醉?”

桓瓖冷哼,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空酒罐:“为了此事,昨日我家的酒窖都快教他搬空了,岂是白送的?”

我和沈冲相觑一眼,皆是了然。

桓瓖又看了看瞿连,好奇地问我:“中了这迷药的人,个个都会这般死睡么?”

我说:“嗯。”

“打得再厉害也打不醒么?”

他问得着实太多了一些,我阴恻恻一笑:“何止是打,可为所欲为,刀刺火烧砍头剁脚不限,公子不信,我这里还有些剩,可以一试。”

桓瓖目光微微变了变,即刻道:“不必。”

我不多言,指了指不远处:“去看看那边有无水盆巾帕,拿过来。”

桓瓖看向放着洗漱之物的架子,走过去,未几,端着一只木盆走过来,上面放着巾帕。

我接过,道:“你且去与表公子把风,我让你过来再过来。”

桓瓖:“……”

“为何?”他问。

我不解释,直接从袖中拿出那装迷药的瓶子。

桓瓖即刻转身走开。

待他走远些,我转过身去,开始动手。

水盆里没有水,我拿起榻旁的水壶,倒了些进去。先湿了巾帕,给瞿连擦干净脸,而后。我拿出胶粉,倒入盆中,调匀之后,细细抹在瞿连的脸上。

待得那面皮做好,我揭下来,转头看向门背。

不出我所料,桓瓖一直贼兮兮地瞅着这里,探头探脑。目光正正遇上,他若无其事地转开去。

这事既然要靠他出面,我自知不能计较太多,坑蒙拐骗,能藏多少是多少罢了。

我勾勾指头,示意他过来。

桓瓖似乎对他被呼来喝去甚不乐意,走过来,道:“现下又如何?”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往我手里的面皮上瞟。

“自是给你装扮。”我说着,将瞿连身上盖的褥子放在地上,“公子且躺下。”

桓瓖看着褥子,仍露出嫌弃之色,但没有多言。

他躺下去,端正地仰面摊着,而后,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睛闭上。”我说。

“为何?”

我冷笑,又摸出了那个装迷药的瓶子。

桓瓖翻个白眼,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