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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522)

“大王门客多得数不胜数,要一个女子做甚。”张弥之笑一声,缓缓道,“大王在东平国有刑狱,平日皆由我掌管,任何犯人,管他有无妖术,到了狱中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浚有些吃惊:“伯文兄的意思是……”

“子怀只消将云霓生教给我,不久之后,我可将云氏秘术汇编成册,给子怀送上一份。云氏那学问可是积攒了数百年,你我朝夕可得,岂非大善。”

谢浚笑了笑,声音却有些犹豫:“这……”

“子怀。”张弥之声音随和,“大王有意在秦王死后,将辽东兵马并入幽州都督所率外军。你昨日走后,大王与我商议那幽州都督人选之事,恐怕子怀所愿要落空啊。”

谢浚忙道:“怎讲?”

“子怀自是才能出众,但诸州持节都督,眼下皆宗室担任,大王也不欲坏了规矩。先前大王有意推举乐浪郡公为关中都督,但周氏从中作梗,任用了桓皙。此事,大王也不欲追究。不过自大王用事以来,二王子仍无适宜官职,这幽州都督,大王思考之下,却有意让二王子充任。”

这话里的意思已是明了,谢浚即道:“云霓生之事,在下定全力而为,伯文兄放心。”

张弥之声音愉悦:“如此,有劳子怀。”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张弥之告辞而去,谢浚送他出门,没多久,堂上安静了下来。

我从屏风后走出去,等不多时,谢浚回来了。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谢浚问。

“听到了。”我说。

“你打算如何?”谢浚问。

我说:“张弥之不是说了,要你将我送到他手上。他既然以幽州都督之位相要挟,长史怎好推拒?”

谢浚神色有些无奈:“霓生,你知我是假意答应。”

“真假无所谓。”我冷笑一声,“他须得先有命在。”

谢浚目光定了定。

“还有一事。”我转开话头,道,“王府中可会往董贵嫔宫中送去大件物什?”

谢浚道:“董贵嫔有风湿之症,每逢天寒,殿下会从辽东送来新制的裘衣裘毯,每次皆有数车。”

我说:“今年可送过了?”

“还不曾。”

“王府中可还有存货?”

“有是有些。往年送到王府中的贡品,总要再检视一番方才送入宫中,总有些途中损坏的,只得存在库房之中。”

谢浚不愧是长史,对着王府之事了如指掌。

我微笑:“甚好。”

宫中的招呼既然已经打好,那么最要紧的,自然就是行事本身了。

依照前日议定的安排,申时,我来到那别院边上,翻墙入内。

院子里的老仆显然不曾想到我会这样进来,见面的时候,吃了一惊。

我不多解释,道:“桓公子可来了?”

“不曾。”老仆见过我,神色很快恢复镇定,答道。

“沈公子呢?”

“在堂上。”

我颔首,径自往堂上而去。

沈冲显然早已准备好了见面,已经端坐在了堂上,惠风侍立一旁。

见我进来,她露出笑意,迎上前:“霓生。”

我也笑笑,与沈冲见了礼。

隔日不见,沈冲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表公子这两日如何?”我坐下来,寒暄道,“诸事皆好么?”

“甚好。”沈冲微笑,“霓生,你何时变得这般客气?”

“公子好得很。”惠风在一旁插嘴道,“霓生,你那日说了计议之后,公子便似吃了那五石散一般,整日不是练剑就是摆弄沙盘,精神得很。”

“哦?”我讶然,“沙盘?”

“正是。”沈冲道,“我等要入宫救人,自当先定下进退道路。宫中道路我甚为熟悉,便在院中做了沙盘,仔细推想。”

我甚是感兴趣:“是么?我可否一观?”

“自是可以。”沈冲道,“子泉还未到,我等可先去看看。”说罢,从席上起身,领着我往后院而去。

这处别院的后院,我从前看过,做得颇为讲究。里面有一处鱼池,乃白沙和光洁的小卵石铺成,颇有意趣。不过秋冬水少,池中干涸,沈冲正好在池边用干沙石堆起了沙盘,看上去费了一番心血,铺陈了一大片,有模有样。这沙盘之中,沈冲以白沙铺成的方格为宫室,卵石连接为宫道,大石头为宫门,站在边上望去,从承露宫往各处宫门的通道皆一目了然。

“宫中可联络上了?”沈冲问我。

我颔首:“联络上了,若无意外,就在三日之后。”

沈冲沉吟:“如此,我等须得加紧。”

我颔首,将这沙盘细看,只见其中一条路线用深黑色的石子铺就,看上去尤为醒目。

“这是特地为之?”我问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