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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482)

秦王听着我说,神色似无所触动。

“是么。”他说,“你既这般想,为何还要来?”

“殿下这般诚心,我怎好辜负。”我说,“你我把话说开,买卖公平方可成就大事。”

秦王道:“你便这般笃定孤非你不可?莫忘了云琦已经为孤所用。”

口是心非,先前还说他求贤若渴。我腹诽。

“哦?”我不以为然,反问,“既然如此,殿下还将我寻来做甚?”

秦王凝视着我,目光映着烛火,喜怒不辨。

我知道自己再加把劲,将他说得无言以对,他大约便会从了我。

正当磨刀霍霍,却见秦王的唇角微微一弯,眉宇间随之舒开来,竟似有了些温和之色。

他没说话,将目光移到案上,将箸拿起。

“孤方才说了,三年不见,想看看你。”他淡淡道,“用膳吧。再不吃,菜便凉了。”

我:“……”

我开出这般价码,确实是狮子口大开。

先前我对公子说过,他既然敢设计我,便要付出代价。

破罐破摔的事,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

至于结果,不外乎两个,愿意或不愿意。他最好不愿意,那么我会开开心心地回凉州去找公子。

如果他果真那般大方答应下来,那么也无妨。如我方才所言,天下局势会越来越动荡,秦王这样的大树,既然主动将枝条伸来了,不借着靠一靠牟牟私利当真说不过去。

至于我那身份,当今时势已变,不必再遮遮掩掩。公子虽根基薄弱,但已经可立足一方,我跟着他,不必担忧大长公主或者什么人贼心不死来找我麻烦。

然而秦王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

他说用膳,那就是用膳,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用过膳之后,薛弼进来,说幕僚正在前堂候着,等秦王过去议事。

秦王应了声,从榻上起来。

他看向我,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下还在用膳?”说话的是个女声,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走进来。

也是个熟人。玉鸢。

看到我,她的目光微微停留,未几,移开。

“殿下。”她行了个礼,上前道,“谢长史从雒阳回来了,有事要向殿下禀报。”

她说话的神态仍如三年前一般无拘无束,秦王亦似习以为常,道:“知晓了。”

说罢,他看了看我,道:“玉鸢,云霓生日后便留在府中,你多多照应。”

玉鸢瞥我一眼,应一声。

“我可不曾答应留在府中。”我即刻道。

“你试试看。”秦王道,说罢,不再理会我,往外面而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玉鸢。

我没多言,喝一口汤,继续下箸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

玉鸢也无所表示,不紧不慢地在秦王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下来,片刻,道:“这可当真有趣。”

我看她一眼:“甚有趣?”

“看到死人复活,难道不是有趣?”玉鸢道。

我对这般无聊的挑衅毫无兴趣,又夹起一块肉,嚼起来。

“听说你是云大夫的妹妹?”她似不觉无趣,继续又问。

“算是。”我说。

玉鸢颔首:“那么我便可放心了。”

我瞥瞥她:“放心何事?”

“杀你的时候不必担心无人为你收尸。”

我心想,这世间果然物以类聚,秦王是个怪物,他帐下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为何要杀我。”我无奈,道,“三年前若非你拿走了我的匕首,我也不会找上门去对你下手,一报还一报,你我早已扯平了。”

“话是不错。”玉鸢将秦王喝过的杯子拿起来看了看,道,“不过我就是愿意。”

我翻个白眼,不置可否,继续用膳。

“不过你放心好了,殿下既然要用你,我便不会妨碍他。”玉鸢声音轻柔,“等他用完了我再下手。”

我听着,只觉匪夷所思,不禁失笑。

“你千万莫忍耐。”我说,“你们大王可未必用我,你大可现在就动手,免得我明天走了你要找不到人。”

玉鸢看着我,目光中意味不辨。

“你不知雒阳之事,是么?”片刻,她问。

我讶然:“雒阳?”

“也是。你先前一直在赶路,又无飞鸽传书,怎会知晓。”玉鸢淡然一笑,瞥着我,“雒阳的那位小皇帝,身患重疾,时日已经不多了。”

第204章 契约(下)

我想, 文皇帝大约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自己任内一波三折不说,儿孙也个个落不得善终。

当夜,我没有再见到秦王。

第二日一早, 冯旦来叫我, 说秦王要见我。

他在堂上, 穿着一身便袍。

“你收拾收拾,随孤到营中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