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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309)

“阿黄,不许叫!”有人喝道。未几,一人从灶房中走出来,给黄狗丢了一块食物。

黄狗即刻呜咽两声吃起来,不再出声。

“走,我等到宅中去巡一巡,消消食,莫总窝在此处饮酒。”那人对屋里道。

屋里的人应下来,没多久,两个面色酡红的人走出来,说说笑笑,一道往外头走去。

我等他们走得远些了,放下心来,跳下墙头,推门进了屋。这些仆人倒是会享受,庖房里烧着炭盆,旁边放着酒壶,案上还放着些下酒的小菜。

我先取些酒水,将脸上的易容之物卸了,而后打开锅盖。只见里面有些面饼,还热乎着。我顺了几块,用巾帕包了塞到怀里,即刻离开。

出了那宅院之后,我走远些到了大路上,仍旧是寻了一辆往城里拉田产的马车,给车夫几个钱,让他顺道捎我回雒阳。

第118章 别离(下)

那马车走得不快, 回到雒阳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光景。

我在槐树里附近下了马车,四周望了望,径自往槐树里而去。

那前门上没有锁, 我在上面叩了三下,隔了片刻, 又叩一下。

没多久,门打开,是老张。他看到我, 露出疑惑之色,道:“这位郎君,你是……”

从那过夜的宅院里离开之后, 我首先用妆粉将面容改了改, 还在唇边贴了小胡子。看来效果不错,至少老张没有认出来。

我说:“老张,是我。”

老张眼睛倏而一亮, 忙让我入内。

“女君!”他看着我, 如获重释, 道, “你究竟去了何处?我等可担心死了!今日早晨, 我原本想去桓府那石榴树之处给你报个消息, 不料经过侧门之时, 听那些仆人议论说你失踪了!”

果然。

我笑了笑, 说:“我不是回来了。曹叔他们可在里面?”

“他们和吕稷昨日都回去了, 我一人留在此处看守宅院。”老张说罢,从怀中将一封信拿出来,交给我,“这是先生让我交给女君的,今晨我去桓府,就是要给女君送信。”

我颔首,将那信接过来。

拆开看,只见正是曹叔的笔迹。他说雒阳之事已经落定,他和曹麟还有别的事要做,须得离开一阵。

这不出我所料,闻知庞逢的死讯之后,我没有来槐树里,便是知道曹叔定然不会在。

而在信的后半截,曹叔语重心长,告诫我桓府不可再久留,无论有什么好处都不可再贪恋,否则恐怕要生事端。我离开之后,可速速往成都去。当年祖父带着我小住过一阵的宅子,他还留着,我就到那里去。他和曹麟把手上的事处理过之后,就会去找我。

看过信之后,我心中长叹。

曹叔不愧是曹叔,比我清醒许多,知道长公主这样的人不是好相与之辈,自己要务缠身也不忘提点我。可惜我终究还是太大意,差点着了她的道。幸好一切都补救了过来,而我,也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

“女君,”老张说,“先生走前告诉过我,若女君要去益州,我便陪着女君同往。不知女君如何打算?”

我沉吟,摇了摇头:“我暂不去益州。”

老张讶然:“女君莫非还要回桓府?女君听我一句,女君既然一直想走,现在时机正好,莫再回去了。”

我笑了笑:“我自然也不会回桓府,只是还有别的事要做。老张,我有一事须得请你帮忙,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老张即刻道:“女君客气,有何事,但吩咐便是。”

我说:“我祖父的那些书,烦你派人替我运回淮南。”

老张了然,道:“此事简单,女君放心。除了书之外,可还有别的物什?”

“再替我捎一封信给田庄中的伍祥。”我说,“可有纸笔?”

老张应一声,即刻去取来笔墨。

我在案前坐下,写了一封短信。伍祥识得我的字迹,不用写明,他也会知道这是何人写的。在信中,我告诉他,这些书都是务必按从前的模样收好,但务必保密,莫让人知晓。

写好之后,我将信交给老张,道:“将书送到田庄时,务必做得隐蔽些,最后入夜再去,免得教人窥见。”

老张道:“这我省得,我正好过两日要往荆州一趟,这书我便顺道亲自送去淮南,可保万无一失。”

我知道老张是可靠的人,微笑颔首:“那便有劳了。”

老张摆了摆手,又道:“女君说有事要做,不知何事?不若告诉我,我可帮一把。”

我说:“不必。只是我还有一封信,要给曹叔,你见了他,可替我转交。”说罢,我又提笔,另外写上一封,将日后之事交代在信上。写完之后,我装好,封口,交给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