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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刺(6)

作者: 灰化肥未满三周岁 阅读记录

如果不接受移植的话,可能活不到十六岁生日。”

她话里话外,全是劝说的意味,没有半点要征求岑越同意的打算。

因为只要高分辨配型成功,岑越就算不愿意,霍狄也肯定会找到让他点头的方法。

护士翻出手机,给岑越看霍芩的照片。

一个漂亮的少女,穿着病号服,倚在床边。

容貌娇嫩,头发细软,在阳光下,呈现出绒绒的深栗色。

也许是太想念霍狄了,岑越觉得,她的眉眼长得很像他。

“她叫什么名字?”“芩芩。”

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岑越最终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的膝盖是半月板损伤,需要静养。

刚好,现在丢了角色,有的是时间。

临走前,护士问他要不要去见一见那个叫芩芩的小姑娘。

岑越说,算了,再说吧。

他拄着雨伞,迈出医院大门,先点了一根烟。

只吸了半支,就碾灭了。

霍狄不喜欢烟味,他得早些戒掉。

岑越没有回头。

步伐依然缓慢,可是姿势端正挺拔。

再难受再疼,肩膀和脊背也不曾踏下去过。

因为生在石头缝里,所以必须格外顽强。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十三楼,霍狄转回身。

霍芩的picc管还在护理,人不能动。

她伸长脖子,巴巴地望着霍狄。

霍狄说:“阳台边上的花开了。”

“早就开了。”

霍芩撒娇道,“你怎么才发现。”

霍狄低下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下午的时候,陈医生跟他说,志愿者终于联系上了,要不要告诉芩芩。

霍狄电话其实一直没响过,那人也许早把他留下的字条丢了。

但不论如何,能联系上就是好事。

“等高分辨过了再说吧,”霍狄说,“免得芩芩情绪波动太大。”

“那你还要见他吗?”“不急。”

霍狄说。

陈医生了然,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显得太早。

她准备出去,霍狄想了想,又将她叫住。

“听说那个志愿者是来医院看病的?”“是。”

“如果他真能帮到芩芩,”霍狄缓缓说,“你帮忙安排一下,把他的医药费也一起划到我这边吧。”

*在结果出来之前,岑越又去医院复查了几次。

核磁共振的结果不好不坏,医生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老话——需要时间静养。

坚持复健,复健之后辅以冰敷。

岑越哪来冰敷的条件,只能用冷水打湿毛巾,按在膝盖上面。

天气还凉着,他敷完之后,常冻得嘴唇发白。

王嘉言最近也没再来找事,也许是看上了别人,有了新的目标。

于是,他过上了难得的清净生活。

脚步慢下来之后,许多不该有的错觉也缠了上来。

有好几回,岑越在医院等待,仿佛看到霍狄出现在附近。

明知未必是真的,他总忍不住站起来,朝那个方向走上几步,多瞧两眼。

可从来都是一无所获。

所以每次护士提起去见芩芩,岑越都说,改天吧。

这么相似的模样,他怕自己会失态。

首都开始入春,有一天下雨,地面潮湿。

岑越来复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扭到膝盖,只是手腕和掌根撑到电动扶梯边缘,磨破了一大层皮。

刚好是在医院里,岑越用水洗干净,再借了些碘酒,涂在伤口上。

皮外伤而已,他又不娇贵,应该好得很快。

那天,高分辨结果也出来了。

他与芩芩的HLA恰好是全相合,这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小姑娘终于有了点生的希望。

岑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他看了眼报告,没犹豫半秒:“那就捐吧。”

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之前说,芩芩家里很有钱?”岑越并没有挟恩求报的意思。

只是觉得,假如是有钱人家的话,也许消息和资源都要灵通一些。

他只想稍微……稍微借一点力,毕竟在偌大的首都里找一个霍狄,就如同大海捞针。

但护士脸上糅合着惊讶与不豫的神情,依然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她说:“芩芩的家属已经帮你支付了这段时间的医药费。”

言下之意,是你不要太贪。

岑越捏着报告的一角,牙关咬紧,半晌,说:“我明白的。”

“我来迟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低沉,冷峻,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仿佛当头淋了一场雨,寒意渗到了骨子里。

岑越不禁微微发抖。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单,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

从没留心过的病人姓名栏上,印的哪是芩芩,分明是霍芩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