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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70)+番外

沈墨白低头想了想,慢慢道:“这却难说。中蜃者或能梦到被大石碾压,或能梦到被野兽撕咬,只看操蜃者如何施为。皇上这般头痛,太医该验看一下是否有什么伤痕。”

太医倒确实是想验,但皇上疼痛的地方在发中,太医总不能剃光了皇上的头发去验看,也只好罢手。不过这倒不是当务之急,罗靖现下最着急的,还是如何破解之法。

沈墨白偏着头思索,良久方道:“郑王妃究竟何物,我现下也只是猜想……有个法子,却不知是否灵验……”

罗靖急道:“有什么法子快讲,是否灵验,试过才知。”

沈墨白手指在桌上轻轻划动:“郑王妃可是从不饮水?那,只有潜进王府之中……”

罗靖一身夜行黑衣,贴伏在郑王府的屋檐上,静得像一片阴影。屋檐下,值岗的侍卫带着三四条獒犬,来回地巡查。獒犬偶尔会抬起鼻子向空中嗅一嗅,但最终还是没有吠叫,随着侍卫走过去了。

罗靖无声地舒了口气。他倒不怕这些侍卫,单只怕这獒犬嗅觉灵敏。郑王素爱田猎,府中所养獒犬皆是精选育种,非普通犬只可比。他这夜行衣上,有沈墨白亲手画的符记,说是能使獒犬对面不知,现下看来,果然有用。

郑王在京城中的府第不小,亭台楼阁,不知有几重之深。罗靖虽是买通过几个王府中的下人,但这些人都在外院奔走,内院重地,根本不能进去,罗靖也只好自己摸索。

好在郑王入京携带女眷不多,找起来还少些麻烦。罗靖正在挨间房窥看,院中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盅什么东西轻快地走来,一直进了一间房中。罗靖悄悄摸过去,只听房中道:“娘娘,红粥来了。”

罗靖四顾无人,悄无声息摸到纱窗下从缝隙中张望,只见房中一位宫装丽人倚几而坐,珠围翠绕,缨珞辉煌,想来便是郑王妃。方才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瓷盅捧到几上,盖子一揭,罗靖在屋外都嗅到一股血腥之气,也不知这所谓的红粥里都是些什么东西。郑王妃懒懒瞥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皱眉道:“只有这个?”

小丫头嗫嚅道:“是,厨房做的就是这个……”她似乎是极怕郑王妃,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郑王妃把盅子一摔,冷笑道:“这里头少说也有一半是猪血羊血!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糊弄!”

小丫头吓得脸也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奴婢不知道啊——”

郑王妃偏过头来,目光在她颈中来回打量,懒懒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还要你做什么?”

罗靖只见郑王妃搁在桌上的一只手在烛影里慢慢变了模样,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变得粗糙黑褐,指甲如同鹰爪般愈伸愈长,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油纸包,向院中抛去。油纸包落在草丛之中,散了开来。郑王妃忽然抬起头来:“厨房做了燕灸?”

小丫头浑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怔怔道:“燕灸——没有……”厨房今天正是没弄到燕灸,这才弄了这什么红粥来充数,几乎将她害死。

郑王妃眉头一皱:“不对,是燕灸的香气——”一面说,一面起身出了房门,径直向草丛中走去。

罗靖早将一个水囊拿在手中,见郑王妃走到院中,拔开水囊塞子便向她掷去。郑王妃闻声回身,其迅捷远非平常女子可比,一挥手,已经将水囊拍飞。但水囊塞子早已经拔下,一小股水溅了出来,正洒在郑王妃身上。罗靖只听郑王妃一声咆哮,声如牛吼,哪里还是个女子声音?吼声之中,她身躯猛然暴涨,身上绫罗衣衫碎成片片,露出来的却是一层青褐色的厚鳞,双手双足都已变成巨爪,只余一个头颅还勉强保持着女子模样,夜色中看来更是骇人。那小丫头听见动静跑到门口,一见这副景象,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外院传来喧哗之声,想是侍卫都听见了动静。陡然间只听一声霹雳,飓风突起,郑王妃纵身一跃,半空中身躯直长到数十丈开外,那四爪在地上一踩,竟然将院中铺着青石板的地面生生踩得四分五裂;身后长尾一摆,内院十余间房屋轰然倒塌,再一摆尾,坍塌的石块砖头漫天乱飞,整个地面都被刮去了一层,暴露的泥土中现出点点惨白。罗靖早有准备,手捏沈墨白交给他的符咒,并未被风刮离地面。他一面注视空中飞舞的巨蛟,一面向地上瞥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那泥土之中相互支拄的,一根根全是人骨,也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