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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吞海同人)秦宫一生花底活(2)

作者: 艾独枢 阅读记录

职业习惯让秦川观察了一下宫先生的衬衫和皮鞋材质,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顿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宫先生的脸。

他时常见侦查队长严峫穿Calvin Klein、VAN HEUSEN或GANT之类的舶来衬衫,和SAXSON或FREEMAN的进口皮鞋,也练得一眼就能看得出料子好坏。

严峫是前首富之子,和秦川是经常勾搭出去喝酒的狐朋狗友,然而自从某次办案的时候遇到党务调查处处长江停,严平贵就忘了苦守寒窑的秦宝钏。

有一次秦川和高盼青撑开大办公室朝南窗口的百叶窗,凑着脑袋注视严峫的身影匆匆出了警察局,快步穿过车流走向马路对面,拉开车门。

“我艹……”高盼青喃喃道,“奔驰770大奔……听说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和日本天皇裕仁的座驾也是这个……”

秦川拍拍他的肩聊表安慰,却没想到日后自己会坐上劳斯莱斯幻影。

扯远了,警察局有各级机关明面上职位调动的第一手资料,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不知道什么人不能惹,那也用不着混了。

秦川认出这个Mr. Kung是从财政部空降来的办公室主任,同时是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的常委,从他的年龄来看拿到这个职位算得上是非同寻常了。

去年六月中国建设银公司成立的时候就有他的影子;国民政府七月发行了用于围剿中央苏区军费的特种国债,十一月发行了卷烟印花税垫缴债券,他都积极响应认购,在商界颇具影响力,家底不比严峫他家薄。

宫先生笑了笑,眼底闪着酒中碎冰似的光,抬臂将杯底酒一饮而尽:“警官若是看搿西装样子好、面个考究,吾叫裁缝来给侬也做一身,算在吾账上。”

秦川失笑:“萍水相逢,您太客气了。一杯伏特加,谢谢。”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酒保说的。

“巧了,我刚开的这瓶还没喝完,这杯我请了。”宫先生不由分说地吩咐了酒保,随即认真地看着秦川,“警官不用跟我客气。我最近在补国学,看到一句话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您要是觉得这种西装好看,我自然要送您一身同样的。”

秦川怀疑他有点喝醉了。

但又好像没有。

秦川不是本地人,并且向来不屑去学上海口音。宫先生才听秦川说了一句话就立刻换了北方官话照顾秦川,醉鬼会有这般敏锐体贴?

宫先生看着秦川捋起一截袖子来,五角星松松地翻在手肘处,黑色大理石吧台衬得他搭在上面的手臂惊人地白。

视线再上移,腕骨处凸起的曲线润如玉胎,瘦而有力的手指松散地握在玻璃杯上。

宫先生喉结滚了一轮,略带狼狈地转开目光,看向墙上的阮玲玉海报。

然而再一眨眼,墙上刚香消玉殒不久的佳人竟换了眼前秦川的面孔,戴着眼镜含笑睥睨。

果然是醉了。

宫先生在那几个刹那想到了很多比拟,比如秦川的轮廓像鲁迅的笔,内敛锋芒、气势酣畅;比如秦川的气质像谭延闿的字,休休有容、庸庸有度。

色令智昏。

他看着秦川,缓缓说:“今天见了您,我倒像是上了堂国学。”

秦川颇有兴致地挑眉:“怎么讲?”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秦川用了几秒钟思考他是暴露了纨绔本性,还是单纯喝醉了。

但无论如何,宫先生这句话已经算是逾越了,秦川也不准备再搭话,招呼酒保来结账。

酒保早就收了宫先生的整瓶酒钱,自然没有一杯酒卖两次的道理,只收了秦川付的倒酒小费。

宫先生想给秦川买衣服惨遭拒绝,眼见乱他心曲的主角要走,忙打开钱夹给酒保结小费,还执意要送秦川一个信物,不要不行。

总会毕竟是个高雅场所,满堂花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川不想和宫先生拉拉扯扯,便将宫先生哄着出了门。

宫先生打开钱夹,翻出一枚银币,笑吟吟道:“警官,我原本没有携带纪念物的习惯,想是因为预料到不久后便要遇见你,因此提前备上信物罢——这壹圆,原来是缘分的缘。”

那是一枚壹圆银币,中央造币厂今年所铸,正面刻国父孙先生头像、背面镌双桅帆船。

罗斯福上任后为了应对资本主义世界金融危机,美国国会于1934年6月通过购银法案,规定白银实行国有,贬低本国货币来刺激出口,倾销国内产品,刺激中国等银本位国家的购买力。

到去年年底,全世界银价涨了26.7%。白银大量外流,国内产品出口困难,经济几乎崩溃。

内行人都知道国民政府停铸银元、将白银收归公有是迟早的事,因此二十四年的银币越印越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