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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缠(96)

我突然倒在地上,有人担心的靠过来,我没有回答,不停的哭著。

一定很难看,但我真的好想哭,想把心里的一切情感都冲刷出来,让它一点不剩,从此不必再为了谁痛心,不必再战战兢兢守护不能公开的爱情……突然醒来,便再也睡不下去,撩起床边窗户前的布帘,看着依然黯淡的天空,只能继续躺在床上不停辗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是稍远的地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接着是母性唔唔啊啊的安抚声,婴儿的嘤嘤呜咽声。然后,屋外远些的地方,近些的地方开始传来交谈声、咳嗽声、铲锅声、拉门声……一天的序幕就在这样絮絮锁锁的声音中拉开了。

早就睡不着,我索性翻身下床,但脚方着地,头突然昏眩得厉害,心口一阵恶心,忍了又忍,最后我趁头痛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冲到厕所不停干呕。只能干呕,因为昨天晚上我根本没吃任何东西。

走出厕所时,我已经虚脱的倒在一边的椅子上。

有些迷茫的视线在我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简陋的房子转了一圈后,我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离开逐野已经一个月,一个月前我辗转来到西南部这个不大且平凡的城镇,令我决定在此居住的原因是飘泊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疲惫饥饿的我收到途中遇到的一位老人关怀的目光。

老人的样子我记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他年迈混浊的眼睛,透露出的关切,及他沙哑的询问:“孩子,你没事吧?”

我告诉他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虽然我们没有交谈几句就分开了,但那天,不论我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老人佝偻站着看着我离开的身影……找了个小餐馆吃了一顿,不再那么疲惫之后,我向看起来和气的老板打听附近哪里有房子出租。

顺便告诉他只要够我一个人住就行,简单点也行,价钱合适就行了。

操着外地人的口音,老板一下子便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他问了我好些问题,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打算住多久等等的这样的问题。

我一一回答他,我告诉他我是到外地打工的,可是那些大城市不适合我,便四处找找,最后来到这个小地方。说到这里,我笑着告诉他,这里地方不大,但这里的人很朴实,看起来一点也不排外,让我一到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有了啤酒肚的老板立刻大笑起来,我博得了他的好感,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吧。

他很热心的介绍了这附近的情况,带着我找到了正在出租的房子,后来我才知道老板跟房东认识,我看了房子决定租下之后,他还帮我说话,让房东把价钱放低些。

房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喜欢说话,而且是大声说话,看到我时,她没有恶意地把我家事全都刨了个遍。

我告诉了她可以告诉所有人的事,不能说出来的事我便用谎言遮掩,半真半假的回答,大娘全都当真了。

她相信我是个到大城市找工作最后失意的年青人,她安慰我,说人难免都会遇上不如意的事,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成不了大事就不成,能够好好活着就够了。

只是一天的时间,我感动无数次。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同样,我又得到了更为宝贵的其他东西。

力气恢复之后,我站了起来,漱洗换衣服,不到半个钟头,我背着来到这里后买的一个挎包出了门。

大娘出租的房子是一幢老式的楼房,上下一共两层,每层有六间房子,几乎都住满了人,屋顶则经常用来晒棉被、晾衣服用。

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尽管我还不能全部叫出住在这里的人的名字,但他们全都记住了我的名字。我住在二楼的最后一间房子,穿过堆满杂物的走廊,都会走过住在二楼的房客门前,每一天,我都迎来他们热情的问好。

轻轻点头回应问好,我会不禁做出比较,以前跟逐野住在那间大得连说话都有回声的屋子时,楼下也同样住满了人,宽敞的走廊,漂亮的装饰,几净的地板门窗,但是总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算住了两年,我都没跟其他住户在遇上时点头问好。

住在这种那些高层人士不屑一顾的大杂院里,自然全是所谓的下层劳工,他们为他们辛苦攒来的每一分钱财珍惜着,深知艰苦的他们,体谅别人的艰苦。

眺目远望,没有高楼大厦的小镇,平凡的平顶楼层,平静中透着大都市里渐渐少了的人情味。这,就是轻易就吸引了当时内心极度空虚的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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