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别有深意地加了句状似提点,实则轻视的话:“我们当医生的,凭的是真本事,这样才是对病人负责,对自己负责。那些歪门邪道攀关系抱大腿的事,最好少做!”
何主任的音量不高,但也没刻意压低。
办公室里似乎不止阚渊呈一人。
他走后,阚渊呈就听到细微的响动声,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跟他换了的小陈——陈家年。
他从办公桌下钻出来。
阚渊呈眉毛轻挑,深邃如寒冬幽潭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和主任的话……”陈家年扯了扯嘴角,表情尴尬,赶紧挥了挥手里的签字笔,“那个,我比你先到这儿,笔不小心掉桌子下了,我刚趴下去捡东西了。”
阚渊呈冷淡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他将病例和工作日志收好。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白大褂,半垂着眼睑,冷嗤了一声,肛肠科?亏何医生和姜副院想得出来。
“哎,你怎么不换衣服啊?”
“你去哪儿?不会是打算翘班吧。”
“我听说你实习期满了,正打算走内推或转正考试的路子是吗?我姑说,市医院留下的难度太高,留院的全部博士学历,还是到其他医院更简单……”
陈家年很自来熟,就差跑上来勾肩搭背了,他一个劲在背后嚷嚷。
阚渊呈将早先脱下的外套重新穿上,不耐烦道:“闭嘴。”
他厌恶做医生,便是因为处处受辖制。
即便是在阚家人的医院里,也脱不开这些麻烦。
不仅得为病人操心劳力,还得分神跟其他人上演权谋宫斗,真是吃饱了撑的!
陈家年的小心思,他也能猜出一二。
医院内推名额有限。
像市医院这样的三甲医院,除了本人实力过硬,少不得还得走走关系。
中国自来人情社会。
关系两个字在哪行哪业都无可避免。
同一个水平线的人才,或者相差并不悬殊的两个人,大部分决策者都愿意选择有背景有人脉的那一个。
这一批实习生,除了他,最可能通过内推的便是陈家年。
至于姜知达?
医学素养太差,竞争力不足。
陈家年提起他姑,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阚渊呈冷哼一声,大可不必!
他收好自己的私人物品,确认毕业实习鉴定手册该填的都填了,公章也盖好了。
直接找上何主任,告知他要提前回校。
这会儿八点刚过。
急诊室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凤桐大道十字路口发生连环车祸,一辆私家车右转进入机场高速辅道时,迎面撞上了一辆电瓶车。
电瓶车主当场死亡。
后面车辆追尾,无人死亡,但6人伤得不轻。
何医生听到他的话,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行行行,你自己安排。”
阚渊呈颔首,转身离开。
“等等——”
还没走两步,又被叫住了。
“受伤的人有点多,现在只有两个值班医生,忙不过来。你先过来帮忙处理一下,弄完再走。”
阚渊呈扫了一眼担架上躺着不断发出细弱呻.吟的伤者,不假思索应了声。
“行。”
病人都到眼前了,他没那么铁石心肠,能做到视而不见,全然不管。
……
“你怎么又回来了?”见到去而复返的某人,陈家年失态地惊呼。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而后脸上的不满迅速转为关切:“落下东西了?”
阚渊呈本来不想搭理他。
长臂一伸,取下白大褂,利落的穿好。
就见陈家年十分热心的继续试探:“何主任不让你去肛肠科了吗?那太好了,咱们还是一个科室,不用重新接触陌生人实在是太好了。”
阚渊呈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道:“嗯,我也觉得挺好!”
说完迈着大步,急忙往急诊室走了。
留下一脸嫉恨不满的陈家年。
怎么回事?
何主任不是很不喜欢阚渊呈吗?
一定是阚渊呈用了什么手段!
难道……
他刚刚出去的那十来分钟,是去找了姜知达吗?
呸,装清高!事到临头还不是献媚求人,心机深沉的软骨头,他一定会抓住他的把柄,让大家都知道,阚渊呈是个虚伪卑鄙的阴险小人。
想到姜知达的身份,陈家年更嫉妒了。
***
急诊室。
“1床肱骨干骨折、头部出血,带黄色腕带识别,立即进行止血固定。”
阚渊呈检伤后。
一个护士给伤者做头部止血包扎,另一个上肢夹板固定。
“2床严重多发伤,带红色腕带识别,立即入抢救室……”
“好的。”护士立刻将2床病人推到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