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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如星君如月(8)

作者: 长亭树 阅读记录

薛君悦与他多日未见,纵然心里想着他缠绵病榻,却也没想到薛星玉竟清减如此。他张口说不出话,却不自觉吸入好多药香,连五脏六腑都苦到发痛。

“我担心了许久,你终于回来了。”

薛君悦听了这句,哑着嗓子应道:“是的,哥哥,我回来了。”

薛星玉招招手,叫他坐过去,薛君悦便紧紧挨在他身边坐下,听话的很。

“你要不要和我讲讲?把该写在信上的内容补回来?”

薛君悦依着他的吩咐,事无巨细的讲起来,那些边疆上的风俗特色,人情趣事,那些战场上的烽火连天,刀光剑影,还有他潜伏在蛮人城池时候,如何的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岁月在他口里说出,平淡而琐碎,其中的惊险他不讲,隐去最残酷的内容,就像是个拙劣的说书人,只是在给听客分享这值得一谈的见闻。

薛星玉听着他讲,逐渐就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失去兴趣,叹口气道:“你只讲这些宽慰我,还不如不讲呢。”

“那……我不讲,换哥哥讲讲怎么样?”

薛君悦从善如流的止住了话,却又凝视着薛星玉瘦的显出骨头的手腕,颤抖着声音发问。

“哥哥……这些日子生了病,是……因为想我?担心我吗?”

这话问出去,薛君悦便心跳如雷。这般问法,若薛星玉说不是,那便是他自作多情,一颗心落在大雪地上;可若薛星玉说是,那他也要痛苦不堪,以为是自己自诩爱恋深情,却自大无知,将心上人折磨到此。

8

这世上,千般人便千般样。

好比薛君悦想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薛星玉却只会叫他当个缩头乌龟,保命要紧。又好比对于薛星玉这种想法,薛君悦只会愧疚于自己叫哥哥担心,而不耻于自家哥哥贪生怕死;相反的事实是,薛星玉从不反思,对弟弟脑袋被驴踢了要往战场上去的行为,永远嗤之以鼻。

而现在,薛星玉生病是他自己作的,薛君悦却要愧疚。

薛星玉叹口气,看着长高了许多的这人竟红着眼角,怕他若是回答一声“是”,便要淌下泪来。

“也不全是你了……”薛星玉委婉的转了口风:“还有些别的,嗯,各种各样的杂事吧。”

薛君悦果然湿了眼眶,却还不依不饶:“主要是因为我吗?”

“哥哥思虑太多,都是因为我执意要上战场,明知道你担心,却还不联系你,好宽慰些………”

这人自说自话,薛星玉便半真半假回他:“其实你也不是很重要。”

这话要是外人听了,以为是兄弟俩说笑,但薛星玉说出来,便真的有些深意。

他脸上噙着笑意,冲淡了些病容,好像又往外荡出些平日里风流,薛君悦看了一眼,便屏住呼吸,要说的话含在嗓子口,吐不出来。

薛星玉等着看他回应,却瞅着弟弟傻瞪着眼,还以为是这话叫他听了心寒,一时回不过神,便叹口气,颇为心软的搂过人,把薛君悦半揽在了怀里。

“弟弟,我自然是说笑。”

他开了个头,后面肉麻的话自然而然便说得出口:“从前你便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些年除了你,并没有别的人值得我分心一二。这些日子,你又偏偏跑到远处,让我惦念得不得了,一时不适应,犯了糊涂,赶上天气变寒,才生了场病。”

“这也不是你的过错,所幸现在我想开了,又晓得你无碍,以后就不会了。”

薛星玉这番话,既是肺腑之言,却又不是。旁人不知道,他自己的心病难道自己还不知晓吗?什么思虑过重,担忧成疾都是些表象,往深处说,却是自己一开始便入了魔障,终年沉迷,一时醒悟。

都说薛星玉是个天生寡情寡义的性子,可这再天生的苗子也得有些后天的扶持,便是多亏了薛星玉那个肺痨老爹。

薛老爹是个肺痨鬼,可除了躺在床上等死那两年,其他时间都在秦楼楚馆里风流快活。而且,这人最是情真意切,又最爱雨露均分,前面这一最,使得隔三差五薛府偏门就抬进来一顶小轿,里面坐个新赎了身子的美娇娘,后面这一最,又弄得后宅人人争风吃醋,要那雨露能多多偏顾他些。

这时候,薛星玉他娘便搂着白团子般的小星玉在怀,冷眼瞅着后宅热闹。日子无聊,看人演戏也算消遣,碰上些不识抬举的闹腾起来,也不屏蔽薛星玉,只唤来几个婆子交代些内宅秘语。

薛星玉竖着耳朵听,眼巴巴的看,几个便宜姨娘瘪了肚子,从张牙舞爪的模样变得垂头丧气,后来才晓得,原来是弟弟妹妹去了西天。

“为什么我没有弟弟呢?”

小时候,薛星玉也是要寂寞的,他问他娘,那女人却神神秘秘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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