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杀了我的小青梅(8)

我的生活被完全搅乱了，原理像个□□，她身上带着的全部回忆，对我来说甚至痛苦的占大多数，我无法直视她日益苍白的脸，无法感受到她所有的悲伤和无措，也无法告诉她我的愧疚、我的疲惫、我的恐慌和我身上不断破碎的信念。我想我无法继续忍受了，于是在某一天，我劝她自首。看着原理被我的话打倒，跪在我的脚边，用她颤抖的声音乞求我的原谅。这太荒谬了，这太有违常理了，我的原谅算得上什么？我是谁啊？我算的上老几！我也跪下来，我看着她，我对她说我只是她的一个朋友，我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原理慌忙地打断我，她目光里是哀求，哀求我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但我要说，我必须得说！我求她放过我，求她离开我，求她把所有压在我身上的悲伤和希望全部拿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无法承受另一个人的所有感情，我只有一颗心，它要把我挤爆了，挤崩溃了！我看着原理开始哭泣，这一回我再也不能放过她，我摇着她的肩膀，感受她剧烈的颤抖。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我的心上也渗出了血，她说她不能放我走，她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以听她说话，再没有人与她拥有同一段记忆，再没有人和她分享同一种心情。对啊，因为她把所有人都赶走了，都杀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这对她是悲剧，对我又何尝不是？她简直卑微到了极点，抱着我的腰，语无伦次哭着说她爱我。她终于说了。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她身边只有我一个，她所有的爱都只能给我，对亲人的爱，对朋友的爱，对恋人的爱，但这种爱是多么可怕啊！我可以爱她，以朋友的身份，但不能是她生命的全部。于是我充耳不闻，站起来准备报警，原理扑上来一下子打掉了我的手机，我冲过去捡起来，原理就抢，我怎么会放手！如果我今天不报警，迟早有一天，我会疯掉，我们两个都会疯掉！原理让我看着她，求我看着她，我对她摇头，我也求她放过我，她看着我满是泪水但冰冷无情的脸，终于大喊着她会走，她会回家，她会离开我，她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安静下来，我知道她一定做不到，但我答应了，我没有报警，我放过了她。我知道这无比危险，但我无能为力。

☆、第十一章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太巧了，我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个巧合。我的男友猝死在手术台边，从心脏停跳到脑死亡，总共不到一分钟，而不管我怎么哀求医院进行再一次的解剖检查，他们都只能冷冰冰地回答我，这是由于过劳引发的动脉爆裂，即使医护人员已采取第一时间的急救行动，仍无力回天。而当我质问他们为何会让实习生活活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他们缄口不语，以冷漠坚硬的面孔回复我的一切话语。

从医院出来，原理逆着光站在门口看向我，让我想起那个快一年前的清晨，学校和医院共享着这伟大的阳光，而在一片寂静里，她如此娇小着，却变成了恶魔的样子。我有千百句话要问她，但我能猜出她所有的答案，那这一切的问题都没有了意义。我沉默着与她擦肩而过，我能感觉到她眼中瞬间崩塌的某种东西，而这种东西早在这十年间就已经在我心里被慢慢建设又摧毁了。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冷漠相对，比以往任何一次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绝望。我的悲愤，她的无措，都象征着这段友情正在逐步走向句号，她将失去在她的生命中除了物质以外的一切，而我已失去伴侣，还将失去占据了我绝大多数人生的伙伴和回忆。

我再没见她，强忍着悲痛参与了男友的后事，头七那天，原理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平静地接起来，电话那头，风声呼啸。我没有说话，她小心地问我好不好听，我说好听，她于是用她嘶哑的声音笑着谢谢我，我说不用谢，她就沉默，但我能在这沉默中听见哭声。然后她让我猜她在哪里，我配合她，猜她在海边，她开心地说我猜对了，我笑了，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水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海浪不停地拍打岸边，我猜她一定听到了我的哭声，所以她问我信不信她，我说我相信，她却哭得更大声了，她说我一定不相信，我说我相信，她还是哭泣，用她特有的，甜蜜里带着脆弱的嗓音给我道歉，我说她没错为什么道歉，她却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我对不起。

我挂了电话，把脸扬起，风中带着咸湿，正如我的泪。

原理，如果时间回到十年前，我不会做那个把你从柜子里拉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