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是三个人一个房间的那种病房，另外两床都有家人陪着，床边柜上摆着不少水果鲜花，路希注意到阿禄床边空空的水边，笑了笑，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个苹果。
“不好意思，这次来的仓促，没给你带点吃点。”
阿禄看着她手里的苹果，有些拘谨地笑笑：“谢谢……你是我姐的朋友？”
路希应了一声：“也不算太熟，但好歹见过一面，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想也得来见见你。”
阿禄“哦”了一声，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看样子他似乎并不太擅长和人交流。
路希自己找了个话题：“说起来我好久没见过你姐姐了，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阿禄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你不知道我姐姐发生了什么吗？”
路希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他：“……你知道吗？”
阿禄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小小地咬了一口，露出笑脸：“好甜。”
路希心想这可是阿肥跟她打过包票，说是包甜的苹果。看阿肥那体型，就知道他挑吃的眼光一流。
阿禄拿着苹果，低垂着眼：“你们不跟我说我也知道的。”
路希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的？”
阿禄指了指电视，再拿出手机：“我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才没法来看我，网上搜一搜，多半能猜到了。姐姐，你、你是警察吗？是我姐姐让你来的吗？”
路希愣了愣，缓缓摇摇头：“我不是警察。”
阿禄失落地低下头：“我想去看看她，但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不能出院，而且阿月姐说，我姐也不会希望我去那种地方的。”
路希清了清嗓子：“阿禄，我虽然不是警察，但我确实在调查一些事情，也算是帮警察的忙。”
阿禄有些困惑，路希摸了摸鼻子：“就是那种，呃，民间团体……热心市民！对，我就是那个热心市民！给警察同志提供线索的。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姐姐出事了这么久，你的医药费一直是谁付的？”
阿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是我爸爸。”
路希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你爸爸不是在外面躲债吗”。阿禄看她的脸色，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阿禄：“姐姐出事不久前，跟我说过爸爸回来过，但她不肯让爸爸看我，所以我也没见过。不过……姐姐出事前刚刚给我请了护工，我也很奇怪，因为我们家按理说是请不起的，以前都是我姐姐在照顾我。”
看样子小悦之前确实是发过一笔横财，路希追问：“小悦没告诉你自己最近有什么际遇吗？哪怕什么细枝末节都可以。”
阿禄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摇摇头：“她没说，但我觉得她那阵子老是不说话，好像有心事。啊，她问过我，想不想她给我找个姐夫，说是个很温柔的人，长得也好看。”
路希：“……”
哦豁，说的好像是我们祝子哥。
“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没想到之后……”阿禄的笑意逐渐收敛，他看向路希，“姐姐，你这个时候来问我这些，是想搞清楚我姐姐还犯了哪些罪吗？”
路希看着这个男孩的表情，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你眼里她是个好姐姐，调查了这么多，我也能知道她过得并不好。”路希笑了笑，“但做了坏事，就是要面对惩罚的。”
阿禄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手里翻找了什么：“到现在也差不多一年了。我那时候存下了所有，可能是我姐姐做的坏事的新闻。之后如果破案了的，我就删掉，到现在，只剩下两件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路希看见他相册里的截图，一张是一个网络诈骗案，警方只追踪到犯罪人的银行卡号显示是本市，目前还没有破案。另一张，是本市一家珠宝店的抢劫案，抢劫犯是两人一起行动的，看身形是一男一女。
犯罪时间就在祝星夜事件的几天前，跟小悦表现古怪的日期对得上。
路希抬起头，阿禄扯了扯嘴角：“其他我也不知道什么了。我想了很久，我不想害我姐姐，我也很想活下去。但是我用着这样的钱救命，我不安心。”
路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说不定就是误会，你姐姐只是中了大奖。”
阿禄红着眼眶问：“我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姐姐吗？”
路希坐在他身边陪他说了会话，离开前，阿禄看着自己手上插着的管子：“……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姐姐，如果她生气的话，就不要再救我了。我的病治不好的，治好了我这辈子也废了。我虽然不想死，但我也不想再拖累她了，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她，让她好好改过，然后别管我了，一个人好好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