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毒(110)

微微的话音刚落，老钟蓦然暴吼：“你有国籍吧？你的国籍是中国吧？中国的法律规定，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自然人，是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那么你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你就有义务协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警察办案，这是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微微愣了一下，低低的啜泣起来。

微微的啜泣声十分刺耳，老钟勃然大怒，老钟跟着又义正严词的训斥了许多，微微一边强迫自己仔细去听，一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溅在水泥地板上汇成一滩湿漉漉的水渍。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随着眼泪的流出在慢慢的消失，慢慢的耗尽；最后，她虚弱得抖成一团，无力辩驳也无话可说。

微微终于答应了老钟他们在法庭上站出来指认“高强”就是顾恺，指认顾恺确系12？7跨国境走私贩卖毒品大案的策谋主犯；相应的，微微也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想单独跟顾恺说说话。

老钟应许了。

顾恺仍旧被关在洪那公安局的一间空荡阴暗的审讯室里，他反手被铐在审讯室中央的一把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原先像抹了发蜡般的簇簇黑发散落下来，凌乱的掩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睑，看不见他的表情。

此时的顾恺，咱们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萎靡颓败。

顾恺熟悉的身影刚映入微微的眼帘，微微就心痛得差点背过气去。她知道以老钟的为人，老钟是不会命人对顾恺动粗的，那么顾恺的身上肯定不会有伤，可即便如此，微微还是感到千般愤怒，万般憎恶。

她愤怒什么呢？她又憎恶什么呢？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审讯室里还有其他两名男警察，老钟推开门冲这两人招招手，两人出来，微微进去，老钟就把铁门给锁了。他给微微的时限是十五分钟。

这间审讯室长不过四米，宽不过三米，四面墙上皆没有窗户，仅在左面的墙壁顶端留有两个一尺见方的通风口，通风口上装有两个小小的风扇，正呜啦呜啦的转个不停，径自把审讯室里的光线切割成一道道的流动光影。

微微站立的这端边上靠墙的地方并列着两张木桌，桌上除了一盏台灯，空无一物，微微觉着屋子里的光线太暗，本想走过去把台灯拉亮，但她略略一想，说不清为什么却又没有这样做，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说：“顾恺！”

顾恺没有应声，微微忍不住拔高了声线又喊：“顾恺？”

倏地，顾恺的上半身抖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睇着微微，晦暗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下一秒，他咻的一下跳起来，惊喜的大叫：“微微……！”

他刚喊完“微微”这两个字，就咚的一下连人带椅一齐摔在地板上，爬不起来了。

微微扑上前去，借着从通风口里射进来的光线，发现顾恺的两只脚腕分别被手铐固定在椅子腿上，她一下就红了眼圈。

微微扶起顾恺，顺带扶正椅子，顾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冲微微粲然一笑；微微跪在顾恺跟前的地板上，抱着顾恺的膝盖下意识的问他笑啥？顾恺摇摇头，不说话。

微微想了想，撇嘴说：“你是不是在笑自己也有这一天？”

顾恺又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是的，我是在笑我现在的狼狈……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把你给卷进来，对不起。”顿了一下，顾恺瞅着她又说：“你会不会恨我？”

“不……！”微微说：“我怎么会恨你呢？”微微急促的说完这句话后，跪直了身板伸手去摸顾恺的脸，摸了一会转而搂住顾恺的腰把自己的整个脑袋深深的埋进顾恺怀里，她感到伤心，她觉着特别憋屈。

此时此刻的微微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她短短的二十五载的生命里，她从未体验过诸如现在这样的彷徨无措过，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虚弱的快要断气了，她想把自己眼眶里储存了一辈子的所有眼泪全都流进顾恺的怀里，可她发现自己的泪腺在这一刻停止了分泌，她哭不出来。

这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可她一无办法。

顾恺反手被拷，他或许也曾想过要抱抱微微，安慰一下微微，只是实际情况不允许，他做不到。

接着微微听见顾恺轻声问她说：“他们有没有盘问你关于那盒雪茄烟的事情？”

我想顾恺突然问这话，是因为他认为微微也像他一样，被老钟他们抓起来了吧！

微微一边呜咽，一边摇头，顾恺见状长长的舒了口气，叮嘱微微说：“微微，如果他们问你那盒雪茄烟是不是你的，你就说不是你的……无论他们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什么也不要承认……你懂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