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2)

“贵妃娘娘一直都是这样吗？太医如何说的？”

“回娘娘的话，小主这样已经个把余月了。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便吵着要找十一公主，还好小主母家送了个小格格进来，小主便把小格格当成公主了，抱着不撒手呢。太医说小主已是神志不清了，这两年的事情也会渐渐不记得，好像…好像回到十一公主过世的那一年。”宫娥答到。

德妃的面色凝重起来，“可有医治的法子？”

宫娥也渐渐有了悲戚的神色，“回娘娘的话，太医说没什么法子了，只能用药慢慢吊着,能吊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德妃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里间贵妃大叫起来：“你不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呢？芳仪呢？她在哪？她在哪？”随即，幼童凌厉的哭声传来，两厢混杂，吵闹不堪。

德妃与宫娥连忙入内，有的宫人去安抚贵妃，有的宫人忙接过了瑾姮，混乱不已。德妃正怔神间，只见十四阿哥急忙冲了进来，牵过了瑾姮便向门外跑去。德妃也向正殿快步走去，眼见那两人就要跑入院中，德妃忙大喝一声：“十四，你给本宫回来。”

十四阿哥闻声也只是回过头向德妃做了个鬼脸，仍旧向花园跑去。待转过了亭廊，正见四阿哥站在一旁，十四阿哥上前问道：“四哥，你如何在这里的？”

四阿哥已是个少年了，他低头瞥着两个低他那么多的稚儿，说道：“是陪额娘来看望僖贵妃娘娘的，顺带接你回去。”

十四阿哥不待他说完，便急忙把瑾姮往他面前一推，扭过头边往回跑边说：“额娘叫我，四哥你先帮我看她一下…”

瑾姮脸上还带着泪痕，两只本来乌漆黑亮的眼睛此刻也是肿肿的。她左看看右看看，又很努力地抬起头看了看似大山那么高的四阿哥，刚收敛一点的哭意，一下子又爆发了，边哭边向后跑去，结果没跑两步，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就那么趴在地上边哭边喊:“祯哥哥…祯哥哥….”

四阿哥心头一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瑾姮抱了起来，自己蹲下来，生硬地模仿着额娘哄十四弟时的样子，用手慢慢地擦着瑾姮脸上的眼泪，温热的液体划过他的手背，四阿哥看着眼前哭的昏天黑地的小孩，心里不禁有一瞬间的柔软。

十四阿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至跟前时竟直接把瑾姮搂进怀里，那么自然地用手拍着她的小脑袋，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哭啊不哭，哥哥在呢，不哭啊…”

夏天就这样在众人戚戚惶惶中度过，随着太医进出储秀宫的次数越来越多，贵妃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瑾姮也就慢慢的被众人所遗忘，她几乎成日里都与十四阿哥待在一起，避开宫里悲伤的气氛，两个人也自有小小的快乐。

终于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初三，僖贵妃过世。深重的秋色为宫里平添了一丝悲凉。而瑾姮也如同当初那样悄无声息地被送出了宫。一切，辗转而过。

☆、第三章

第三章

康熙四十三年，永和宫。

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位少年应声而入。

“额娘，儿臣给额娘请安了，额娘吉祥。”是少年变声时特有的沙哑嗓音。

“老十四，快起来吧。今儿个书房下的可早。”

“额娘，听说今年选秀的殿选名单已经呈上来了？”

正在喝茶的德妃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是呢，昨儿礼部刚把名单呈了上来，你什么时候对这事这么上心了？”

十四阿哥闻言，便急了性情，急切地问道：“您可看那单子了吗？钮祜禄氏今年有格格送进来？”

德妃点了点头，道：“是有位钮祜禄氏的格格，莫不是你对她……”

十四阿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腼腆道：“不瞒额娘说，她应该就是当年温僖贵妃母族家的格格，儿臣当年照拂过她一段时日，也算是有些缘分，此女今年正满十三，儿臣估摸着她应会在秀女之列，特来向额娘讨个人情。”

德妃正想言语，听得门外响起请安的声音，原是四阿哥来了，这般兄弟两人也互见了礼。四阿哥便道：“额娘，儿臣方从皇阿玛处来，皇阿玛遣您即刻过去商量选秀事宜。”

十四阿哥见此情形，便也识趣 ，起身道：“既然如此，儿臣就不打扰额娘了，儿臣的事就拜托额娘了。”

说罢，二人双双退了出去。

十日后，钮祜禄府。

“小姐，宫里来人了，宣您出去听旨呢。”丫鬟匆忙跑进来喊道。

瑾姮闻言，忙站了起来，虽有紧张之感，却不曾慌乱。

豆蔻的年华，身量尚是娇小，眉眼倒是清秀大方，身姿极是出挑，有扶风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