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105)

作者: 李守白 阅读记录

陆采莼漠着一张脸,道:“乡中纠集了几个壮丁,手把镰刀柴刀,夜里闯进了屋子里。那夜也瓢泼地下雨,和前几天夜里一样。他们把阿爷从屋子里拖了出去——为的是不在屋中留下痕迹,免得官府来查,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趁着混乱,阿娘把我藏在草垛子里,自己却也给他们抓住了。他们拧着阿娘的胳膊,逼她在旁边看着。我躲在草垛子里,看他们拿柴刀柄撞阿爷的头,扇他耳光,把他的脸踩进泥泞地里。”

“我躲在草垛里哭,还好雨大,他们听不见我的哭声。我看见阿爷的口鼻都流出血,然后,他就瘫软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阿娘在旁边哭喊,那些人就商量,要不一起打杀了罢,以免留下后患。阿娘拼着一口气挣脱了,跑了出去。那群人就跟在后面追她,渐渐就跑远了。”

“我一个人还蜷在草垛子里,对着我阿爷的尸身。”

白玉堂无法想象彼情彼景的惨烈,他只觉得喉口被哽住,一句安慰的话都已难讲出口了。

陆采莼还兀自在讲:“娘亲活着跑回来找我。她连阿爷的尸身都不敢收,只匆匆把我从草垛子里抱了出来,带着我连夜逃出了乡里。后来,几经辗转,阿娘在街头杂耍卖艺,筹着钱,终于找到了师叔。可一寻到师叔,阿娘身子便不好起来,病重到奄奄一息,最后撒手人寰。师叔便是从那时开始带我走南闯北的。”

白玉堂问道:“害你阿爷的凶犯——后来可曾抓住?”

陆采莼摇了摇头,道:“人实在是多,又是雨夜,阿娘也记不清有甚么人。师叔听了我们的事,气得不行,连‘干脆一乡人尽数杀光’这样的话也曾讲出来过。但终是给我阿娘拦住了。后来那县令连财物的去向都未追查了,想是行商见了乡民这个阵势,知道讨要回来无望罢。”

白玉堂总算有些明白她对唐氏一事的执着。或许面对着被师爷一众人围逼的唐氏,她想起了同是被人害死在雨夜里的父亲。

陆采莼道:“我后来大了一些,那是阿娘还在。我问她,是不是阿爷他做错了甚么,才会落得那个下场?我看师叔杀的,都是恶人。阿爷是不是做了坏事,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他报仇?阿娘听了我的话,先是躲进厢房里哭了许久,后来才对我讲,这世上,没有一种公正能叫所有人都满意,因为世人都有私欲。阿爷是死在很多凝聚起来的私欲下的。”

“唐大娘是有错,她错在对扈泰平放任不管,她错在为虎作伥,但想要她死的人,来驿站堵她和阿锦的人,是为了私欲。要是别人在场,是五哥,是师叔,或者是颜公子,都能扔下她不管,但我不能。我若是这样做了,我会悔一辈子。”

江风中,陆采莼仰首望着岸上的人家灯火,渐渐地,抽起鼻子来。她抬起手,揩眼泪。但泪水不听使唤,仍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白玉堂把她从船头拉起来,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揽进怀里。陆采莼把脸埋在他肩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到了襄阳境内,实在是比凤台繁盛了数倍不止,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陆采莼和白玉堂一路走走看看,心中愁云也散了不少。

陆采莼看过包拯的信,那信中讲这什么“在渊馆”,似乎也是鸿渐阁那边放出的消息,消息来得隐蔽,只有开封府寥寥几人知晓。包拯颇为看重白玉堂,即便他耍了个手段,没去宫中献艺。

陆采莼想了想,掰着指头道:“现眼下,襄阳出了这么些事儿。一件是李桐讲自己的主子在襄阳,一件是凤台县中有人招揽壮丁,再一件便是这个甚么在渊馆。偌大一个襄阳城,但说大,也没那么大,总不能这些事毫无关联地便在一城中事发了。”

白玉堂道:“若仅凭眼下这些消息,我有个猜想。”

陆采莼顺着他的话,问道:“讲来一听,看我是不是和五哥想得一样。”

白玉堂道:“假设真有这么个人,要在襄阳城中起事,‘在渊馆’三字——潜龙在渊,这是要造反的意思,这名号不会轻易透出来,知晓的该都是内部的人。消息该是鸿渐阁放出来的,他们此前放出的便是‘襄阳’这么个消息。鸿渐阁隶属于这人,但自身却与这人意见不合,偷偷放消息,便是要针对他。这人大概是不知鸿渐阁的动向,不然此时咱们也不会知道‘在渊馆’这么仨字。”

“五哥和我想得几乎无差。”陆采莼微微颔首,接着他的话讲,“招揽壮丁——非是甚么充当府丁,而是扩充私军。此事事关重大,包大人叫咱们来查,也是想不打草惊蛇。”

白玉堂又道:“此人既要造反,必不敢大张旗鼓,不然也不会偷偷派人到凤阳这小地方,悄悄地把人带过去。我在县里打听了几趟,都没听得相关消息,恐怕是一个个找上门去招人的,幸得那回偶被碧桃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