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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比黄花瘦(51)

作者: 十里扬花 阅读记录

第二天一早,萧楠就去了医院,灰蒙蒙的天,低低地笼罩着大地,仿佛把心也挤死了,呼吸起来十分吃力,如同苟延残喘一般,医院里,几个病重的人缓缓拖着步子,像蜗牛似的在大厅里散步,有说有笑倒也热闹,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转眼间就躺到了病床上,四面的墙白得发冷,热闹归热闹,谁的心里是没心没肺的快乐?

“得了什么病?发生什么了?”病房里,萧楠望着十几天前,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生气的老师问。

“感冒了,快到冬天的时候,每年都会得一次很严重的感冒。”老师有气无力地回答。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好似一张白纸,一双明亮的眼睛,干干的,像失去了光泽似的,掉入了黑洞洞的眼眶中,嘴唇干裂,微微张开喘着气,好似鼻子不够呼吸,垂在前额的头发,凌乱得打成了结,大概很多天没有梳洗了,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萧楠在心里问自己,吓得闭住了呼吸,心里又隐隐作痛。

“该吃药了!”一位护士走到跟前。

“跟朋友多说话,对你的病有好处!”护士看了看萧楠,对老师说。

“说话可以治感冒?”萧楠好奇心大发。

“你不是感冒?”护士走后,萧楠问老师。

“告诉我!得的是什么病?”老师没有说话,萧楠又问。

“你不说,医生也会告诉我。”萧楠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我告诉你,萧楠!”老师急忙叫住萧楠。

“你…真想知道?”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萧楠。

“快说,是什么病?”萧楠催着老师,已经等不及了。

“你叫我…?”

“秋静!”萧楠尽量说地自然。

老师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脸上浮起浅浅的几道纹,好似枯干的树叶上,细长而模糊的叶脉,没有一丝生机。

“我的病是忧郁症,以前不严重,不知什么时候就加重了,是不是很好笑?我这样的人会得这种病。”老师又干涩地笑了笑。

萧楠回答不上来,一个人究竟患什么病才适合?恐怕上帝也无法回答,问题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和狠心,去决定一个健康的人必须生病?

“你一直没把我当同学,对吗?”萧楠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在问一个奇怪的问题。

“怪我吗?还是…我没告诉你,惹你生气了?”

“辅导员让我来看你。”

“我不想瞒你,可没有更好的办法,希望你原谅我。”

“最近,学校出了一件事,你一定听说了?”又过了很久,老师看着萧楠,幽幽地说。

萧楠点了点头,像一个局外人似的漠不关心,这样一件痛心疾首的事情,所有人都沉寂了好一阵子,对一个安息的亡灵,不是时时提起这件事来,就是对生者的最大安慰,死者最大的尊敬。

“那个…死去的人,…我认识。”老师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惧的回忆。

“谁?”萧楠好奇地问。

老师望了一下窗外,又看了看萧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似担心有人在偷听,萧楠关上所有的窗,又拉了帘子,回过身发现老师的眼睛里,装了满满的惊恐和无奈,好似顽皮的小孩捅了天大的篓子,却没有父母帮着分担,嘴唇也不停地抖动起来。

“我们在一起,一直吵闹,为工作、生活、结婚、所有的事,在他家里吵、路上吵、甚至办公室,吃饭也争论不休,我们之间没有爱了,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办公室,他突然闯进来向我求婚,我问他,如果没有爱,两个人还要在一起,是不是进了坟墓也要争吵?他说跟我在一起,总比跟孤独在一起好,我问他怎么证明?他答应一定会证明给我看,而我早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老师的脸上,泪流成河。

第20章 两种回忆

在萧楠的脑子里,始终搁置着这样一个宏伟而又要命的问题,却一直没有答案——我所爱的人,是什么模样?

闲暇了,再细想开来,萧楠所挑剔的,大概是回答问题的人,好似一张珍藏的照片,保存下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与人分享又是一件小心翼翼的事,人是最重要的,晚霞、沙滩、习习晚风,两个可爱又疯狂的老人,像小孩子一样数着身后的脚印,这些孤单的记忆,跑到岁月的前面,孤伶伶地站在某个高处凝望着。

生活,大概是一尘不变的,幸福的人没有开怀大笑,落寞的人没有悲痛欲绝,同一片天空下,那些快乐的小事,乖乖地由几张看腻了的脸娓娓道来,而茫然的人,为明天的日出争得不可开交,浑浑噩噩,日子就这样打身边一个一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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