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杀阵(223)

“如此说来，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将竹竿放至此，也不会使得您摔倒了。”

“不敢不敢，不知老身可否斗胆问上仙一事。上仙不是在天界修炼，为何会回到这苦莲池？”

魔莲一时间有些不知道答什么才好，“想家了，回来看看。”

“失礼了。”老人家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多问。

魔莲笑笑，“无碍。”

两人沉默良久。

“还请上仙帮忙扶我回去吧。”

“好。”

魔莲将老奶奶扶至苦莲池边。

“多谢上仙，告辞。”老奶奶纵身一跃，便恢复真身变回了一尾鲤鱼，红白相间。

魔莲看着她在苦莲池里，缓慢游动，突然间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很熟悉画面。似乎从前见过。可是却抓不住。摇摇头，许是幻觉吧。

她回身取了花种，一颗颗地种下，也许不久便可看见花开满园的景象了吧。

苦莲池边那尾鲤鱼却不曾离去。

原来是这样。

“若不是你，我的孙女儿又怎么会死！她连心都没了，我连见她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老妇人对着她哭诉。

“我既已决定为我孙女儿报仇，就没打算在苟活！”老人家苍苍白发在颤抖。

杀了神仙，必会引来天罚，她早就想好了，自己以死谢罪，绝不拖累他人。

她伸出苍老皱褶着皮的手，冲自己胸口拍去。

魔莲离她几步之遥，体内毒素发作，来不及阻止，只能抬手施法截断她的法术。

老妇人一惊，后退两步。

魔莲体内术法失衡，一下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为何还要救我？”老妇人泪眼婆娑。

魔莲勉强扯动嘴角，“本就是我的错，你要报仇是应该的。让你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来报仇，是我疏忽了，未能早些发现向你自请谢罪。”

她靠坐在身后的石头上，捡起地上的莲花糕，沾了泥土，有些脏了，魔莲放入嘴中，嘴上还沾着糕点屑，“莲花糕很好吃……”

老妇人跪在她面前，“别吃了，别吃了。”

那里面是她从玄水河的怨灵处讨来的怨毒，便是神仙也承受不住。

“对不起。”

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如此辛苦要与我这仇人谈笑风生……

魔莲瘫软在地上，嘴角带笑看着眼前的天空，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很远。

她忽然闭上了眼，手上的莲花糕也滚落在地上，嘴角的残留的糕点再没有人擦拭……

世间事皆有缘法。凡事都是遵循因果循环的。

报应不到，不过是时候未到。人人都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承担后果。无一例外。

我佛慈悲，弟子愚钝，至此方才明白何为世间缘法不可违。

无论是为情也好，为名利权势也罢，皆不可越过天道。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可擅自改动他人命数。

不论是仙人魔，都不能违背自然之法。

天道轮回以护世界运行。遵循自然法则是命数也是根本。

我佛慈悲，弟子终悟道。

体内神魂在消散，她在半空中看着那个闭着眼的老妪，以及痛哭的老妇人，再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她快来了吧。也该来拿走这颗心了。

恍惚间想起当日自己许下的心愿。

自己许的什么心愿，哦，差点忘了。

自己许的是求聚一人魂。

“我在凡间时曾失手掏心杀人，你可否能帮我找到她的残魂。若有幸，可否助她寻得机缘，重新为人，还她一世安宁。”

未曾想到原来是你啊，江景安。

想来往生莲会履行诺言，助你重回人间，平安喜乐一生的。

对不起啊，害你当了这么久的孤魂野鬼。

再见啊，没有来世，你我不会再见，你且放宽心回到这世间吧，我不在，无人再会伤你，取你性命了。

最后一缕神魂消散得无影踪。

魔莲的心停止跳动，梦影间像是见到了还阳的小鲤鱼一样。她一身红衣，照亮了天下，巧笑嫣然，像极了刚入凡尘不懂事的小姑娘。

玄水闯入苦莲池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在神魂俱散的魔莲。

她身上的金莲在一瓣瓣地脱落，落花现人间，世间无魔莲。

她来时不带来一丝一毫，她走时也不欠这世界一分一厘。

可谓是算得上与这世界毫不相欠了。

“不要，不要啊——不要！”玄水想去接那落下来的莲花瓣，可是那花瓣还未到他手中便已经消散不见了。

“不要啊，不要！”

玄水已然疯魔，伸手接不住莲花瓣，便施法以真身去接，可是怎么也赶不上这莲花消失的速度。似乎只要一碰上，莲花瓣便会在顷刻之间弥散。

他就只要眼睁睁地看着那多金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