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吗?”
“取决于你想不想。”
维吉尔一时语塞。这一次的重逢,但丁的许多行为都令他迷惑不解。并且在他脑中发生过的一切都不具有参考性。他的弟弟不再像过去那样冲动而易于引导,也不会大声嘶吼出自己的不满或索求。他曾经以为但丁想要的东西,现在的他未必仍然想要。
“那就是‘不想’的意思?”恶魔猎人仍然凝视着他,嘴角挑起,目光中闪过一瞬藏得很好的苦涩。
这家伙太难以取悦了,维吉尔放弃地想。比起照顾但丁,他得优先照顾好自己。
所以他拍掉弟弟的手,用力撞在他的双唇上,随后吮吸他的舌头。就算但丁有了其他的什么人……类似于固定伴侣一类的,或者他答错了某种关于“这家伙究竟是人性还是恶魔占上风”的灵魂拷问,至少现在他还是可以享受到。
然后但丁就像记忆中被封印的某种怪物一样苏醒了。他沉迷接吻,并且在根本不恰当的场合坚持要求做到最后。这让维吉尔在后来的几场决斗中倒了大霉,但他也不是抱怨这个——恶魔忠实于欲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得和他谈谈。维吉尔的内心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仿佛V一直就在那里,透过这副肉与骨的囚笼,嘲弄般地看待外面发生的一切。你没看出他心事重重吗?他杀了你,他救了你,他陪着你,他抛弃了最喜欢的人类世界待在这个鬼地方——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人类并不能完全接纳他,正如我之于魔界也永远是异类。痛恨的依旧痛恨,贪婪的依旧贪婪。
奇怪,明明是你先说的那句话。
哪句?
在苦涩的悲伤中,我诅咒我的星辰——难道你从未理解你所熟记的诗句吗?
我会把你再次扔出去的,你看我会不会。
你会,不过你也改变了。V在他的精神舞台上露出了魔术师般的窃笑。我的枝蔓长入了你的枝蔓,我们的根系互相交缠。就算你我分离,你的心中也早已种下了其他东西。
“总算干完了。真是个大工程。”Qliphoth的根系彻底清除的一天,但丁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晾干血水和汗水。“想想看接下来的几千个日日夜夜该怎么打发。我听说魔人能活得很长。”
“你难道不想回人界么?”
“……你有办法?哦不对,你应该优先考虑用阎魔刀彻底封闭那破树留下的空间裂隙。”
“我会的。但只要力量足够我们还是可以返回人界,有一条特殊的路线——”
“我们?”
“我答应了Nero,会取回我的书。”
“哦,这样啊。”
“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想回去才对。”
“哦我兴奋地要命,如果有打碟机的话我可以现场嗨给你看。”但丁有气无力地笑了,“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我的感受了?”
那种令人不快的迷惑感又回来了。维吉尔眉间皱起,魔力在头顶氤氲,仿佛在酝酿一场五月雨。“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哦,我以为你想要什么,都是直接动手过来拿。”但丁充满暗示地提了提皮裤,拍了一下胯部。
阎魔刀呛的一声出鞘。
“不是……等等?我说等等?”但丁立刻就把腿缩了起来,委委屈屈地喊,“不是来真的吧???”
维吉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右手。“差不多可以了。”他自言自语道。随后刀光一闪。
在但丁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落地的残肢化为一个虚弱的男人——小小的,昏迷的V重新出现在地上,而断肢的地方涌出的鲜血像活物一样覆盖住他,化为了魔纹和衣服。
“这是什么操作?你又分出了——等等怎么回事儿?Urizen???”但丁一把抓住哥哥剩余的那只手,严阵以待。
但维吉尔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少了一只手的地方在缓慢愈合,出血也已经停止。“给Nero的礼物。”
“哇哦。这算什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对儿子突然的歉疚心爆发?” 但丁手的温度留在他的前臂上,隔着衣袖却依然烫得惊人。
“有没有考虑对你可怜的兄弟也该有一些补偿?”
……
维吉尔猛然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半靠在已经擦洗干净的沙发上,腿上盖着一本老旧的诗集;他的兄弟就坐在对面,手里也捧着一本书——而不是某种杂志。他腿上这本是《奥德赛》,而但丁手中的是《伊利亚特》。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但丁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纸片,“收拾仓库的时候翻出来的。真搞笑,我完全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办了市立图书馆的借书卡?啊,这几本书早就过了归还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