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声音来自暗道的方向。琴酒不由露出意外的表情,而当赤井在瞄准镜里看到来人时,他感到整个晚上一直在压抑的某种东西清晰地逼近了溢出线。
我应当想到的。他在心里咒骂。
不……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到现在才让自己承认,承认他和琴酒其实都是半斤八两,他究竟是有多愚蠢多无情才会将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一再对他所珍视的人放手,将他们留给黑色的鸦群。
安室站在那。
如果时间倒流到前一个夜晚,当零君从他身边悄悄坐起,掀开被子离去的时候,倘若自己醒着,是否会做出另一个选择——听凭冲动的驱使、将恋人强行拉回怀中,用力抱住,任对方怎么抗议挣扎也不再放手……这样的冲动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是犹如潮水反复涨落,每次当安室背转身,迈步离他远去的时候,这感觉都在暗暗啮咬他。但该死的理性总会压倒一切,每一次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次,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他看到安室端起了步枪,枪口朝向的不是琴酒,而是他。
下一秒子弹擦着赤井的耳朵飞过,他向侧边一滚,这个空隙立刻给琴酒他们抓住,伏特加猛冲了两步到安室身后,闪进暗道之内。“大哥!”
“快!”安室吼道。
琴酒一边开火一边向安室靠拢,赤井借助货架的缝隙滑行到另一边,试图再次阻碍对方的行动。这时厂房大门开了,FBI的人加入战局,阻止最后的组织成员逃离。新角度的攻击让安室不得不离开掩体,在这一刹那,他和赤井同时进入了对方的狙击圈内。
跟在伏特加之后,琴酒也成功逃进暗道。男人回头时,正看到波本举枪。探照灯的光从后方射来,点亮了波本的轮廓,青年的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某种东西,而当他的视线匆匆扫过不远处的赤井秀一时,从正在瞄准的赤井眼里也发现了同样的神色。
那情绪不是恨意,但却与恨意接近,坚不可摧,生生不息。直觉告诉琴酒,强大的力量犹如磁极终将使这两人互相碰撞,而等他能够弄懂那是什么,极有可能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扣动扳机。
安室没有打中赤井,但命中了斜上方的一根吊索。断裂的吊索使悬在上面的货物开始滚落,催垮了赤井的脚下的平衡。他看到那个男人被轰然坍塌的建材挡住,而在那之前他被狙击子弹的冲力向后带去,尽管有防弹衣保护,肋下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安室视线一花,一股血腥味呛进喉咙里。
然后谁的手抓住了他,将他从地面拖起来,安室模糊地听到琴酒对伏特加说:“架住他”,接着视野就暗了下来。他们在暗道底部着陆,这动作让他的肋骨又是一阵剧痛。
“混蛋FBI……”安室真心实意地骂道。
三人沿着暗道快速行进,起先后面有追赶的动静,但这是扇岛地区,地下道错综复杂,他们很快甩掉了追兵。安室被夹在琴酒和伏特加之间,回忆起上次来这一带是赤井带着他,那晚上他们一起去了海边,在那里赤井对他说:回家吧。
从出口爬出地面,他们看到了不远处停着基安蒂的道奇蝰蛇。两个杀手见到琴酒,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安室一只手捂住肋侧,让自己喘口气。“我们要挤一辆车吗?”他还是平时那副略带讥笑的口吻。
“先离开这。”琴酒果断指示。
车子在沉默中前行,直到开出一段距离之后,琴酒才说:“解释吧。”
“记得提醒你的跟班,下次在把什么人绑起来的时候,最好检查一下对方是不是在他袖子里黏了发信器。”安室冷眼看着伏特加慌慌张抬起手臂,在袖子内侧寻找。“我花了大约二十分钟从那里逃出来——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换了你也不会乖乖待着吧?——然后根据发信器的位置找到了这里,并且确定你们遇到了麻烦。”
“所以你们就把枪给他,而且告诉他暗道?”
对上琴酒责备的目光,基安蒂有些紧张,“可,可是波本说——”
“他们要么杀了我自己跑路然后迟早被抓,要么相信我让我去接应你们出来。”安室说,“眼下这种情况没了领头的你,他们就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不过你也可以解释为这是因为你饱受爱戴。”
假如贝尔摩德还在的话,她大约会为这样的俏皮话而笑出声来。然而眼下这辆车里的五个人已是目前能够集结到的全部人员。大厦将倾的气氛笼罩在他们头顶。
“那么你呢?”最后琴酒问。“你可以自己逃走,犯不着专门回来搭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