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露出人工挖开一小块空间,里面藏着一只盒子。安室把盒子拿出来,在打开的瞬间,他知道那另一只鞋子终于掉下来了。
盒子里露出一张合影,上面黑发男人的面孔他非常熟悉。
第8章 宫野明美的遗产
安室几乎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动作。他机械性地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下面是一只信封,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写着:『大君へ』。
考虑到任务需要,安室没有过多迟疑就拆开了信封。第一句文字映入他的眼帘,就如同无数老套的故事里那样——
『大君: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但他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你,安室想。他接着往下看。
『之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是因为我是个如此笨拙的女人,有些事情一直在心里,但每当看到你关切的眼睛,我就无法将它们讲出来了。我不能在这封信里透露什么关于组织的重要机密,以防它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他坐在地板上低头一点点地念完那封信,那是一封很长的信,很长,一些部分有被泪水打湿过的痕迹。安室的一半理智仍在思考着这封信里面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推断着写信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字里行间是否藏有什么隐秘的暗号,但他的另一半大脑则完全无法正常运作,空白仿佛一望无际的干涸的沙海。
她的担心是对的。这封信的确没有首先传递到她所希望的那个人手里,却落在他这个闯入者的掌中。但她又真的在乎这些吗?安室捏着那些纸张,那些纸张上的每个字句,都仿佛她的对面就站着那个让她牵挂的男人,她完全忘我地书写着心迹,写下她和赤井相识之后的那些点点滴滴的感情。
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除了单纯而痛切的爱。
在那时候她是否已经预感到了呢,预感到自己无法生还,预感到和赤井再也无法见面……安室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姑娘的背影,趴在这房间的桌子上,咬住嘴唇拼命噙着眼泪,只为了让自己能看得清信纸。
突然间像狂风扑面而来沙漠席卷了一切,他感到一阵刀割般的深深的痛苦。他不知道这痛苦是因为谁,明美,赤井,还是自己?他唯一能意识到的是,他对赤井的了解依旧如此之少,那个男人总是说着深思熟虑的话语,一副老成的样子,但安室对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包括这封信里写到的一切,赤井也从来不曾提过。
对赤井来说,这些是不愿提及的伤痛,还是无法分享的宝物呢?
安室又想到假如宫野明美还活着——假如她还活着,这间屋子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此刻在这里的也许就不是安室,而是另一对情侣了——假如她还活着,他和赤井就根本不会开始了,明美是他所敬爱的宫野艾莲娜的女儿,他只会希望赤井不要辜负她,这一层复杂的关系让他毫无胜算,也让他根本不可能会去主动招惹赤井。
安室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又重新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赤井还是长头发,没有抽烟,也没有笑,一副很臭屁的表情,这一切让那时的赤井显得更加年轻。明美挽着他的手臂,笑得有点腼腆但很安稳。两个人看着镜头,也像是在看着相片之外的安室。安室也看着他们,心中缓缓流动着无能为力的悲悯。
然后,他又察觉到了另一个问题。
明美显然希望赤井能发现这些东西。作为遗物,把这封信交给赤井也是应当的。但另一方面,作为组织派遣的任务,他如果不把这些搜查成果带回给琴酒,也许会让自己更深地陷入被怀疑的危机。
假如赤井知道我把明美的遗物瞒了下来、却故意不给他看,赤井会怎么想呢……手里的信封沉甸甸,安室皱眉攥着它,在这个瞬间,他发觉心里那份无能为力的悲悯,也同样是给他自己的。
***
“如果组织在怀疑安室透,他们有可能的指向人物是谁呢?”
詹姆斯·布莱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
“一种可能是毛利小五郎,”赤井说。“因为基尔那次的事,琴酒对毛利的怀疑有可能始终没有彻底消除。他未必会意识到那个侦探小鬼的事,但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如果他的目标是那孩子,那么同时锁定的还有可能是雪莉。”
“又或者,琴酒单纯对波本的身份产生疑问,这样的话他们的目标也有可能是和波本接触过的公安人士。”
赤井把烟摁进烟灰缸,端起了酒杯。“我们总是把最坏的猜测留到最后,是吗?”
“嗯?”詹姆斯装傻。赤井瞥他一眼,笑了。
“又或者,他们的目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