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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伤(2)

作者: 君薄宴 阅读记录

“你等我。”

关柏出了墓园,墓园门口停着一辆深色的车,他僵着一条腿坐进了副驾驶。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裹着夹克的男人,瞧着大约有三十岁,眼尾有些上挑,留着规整的板寸。

“多谢纪大夫专门送我来一趟。”关柏伸出两指轻轻蹭了蹭鼻梁。

纪端铭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挣扎,半晌开口道,“要抽根烟吗?”

关柏抬眼,跟见了鬼似的,然后乐不可支地顶着自己的肋骨笑倒在了车窗上,英国的冬天真冷啊,冷气顺着贴在他额头的玻璃上,钻进了他的骨头里,冷的骨头生疼。

“大夫劝人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纪端铭却没笑,只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沉沉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关柏,“仅此一次,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告个别。”

关柏的笑意缓缓的隐没在了唇角,他轻轻地偏了偏头,让额前的头发遮住渐渐蹙起的眉。他毫无形象地蜷缩成了一团,然后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睁开了浅褐色溢满雾气的瞳孔。

纪端铭知道关柏心里难受,也不急,只等着他自己说话,半晌纪端铭听见关柏靠着车窗轻轻道,“不抽了,肋骨疼。”

关柏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的移动,视线尽头是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他安抚着隐痛的肋骨想,那谁又抽走了我的肋骨。

纪端铭开车开得目不斜视,“当真想好了不跟他说么?”

关柏这会儿缓了过来,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苦笑道,“放过我吧。”

纪端铭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自语道,“关教授比我想的还狠。”

关柏没反驳,只默然看着前方。纪端铭用下巴指了一下副驾驶下面的格子,“傅杨送的眼镜我让人埋墓碑底下了,你用这个吧。”

关柏眯了眯眼睛,摸出了格子里一副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试了试,“挺好,傅杨回国了?”

纪端铭轻轻叹了口气,“嗯,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搞不好就刚刚那架飞机。”

关柏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

傅杨其实真的就在那架飞机上,他选了离那座墓地最近的机场,离他的爱人最近的地方。他凝望着那座小小的坟墓,看不清了也没关系,关柏就躺在那里,关柏再也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

傅杨比关柏只高五厘米,本来合体的西装如今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自从关柏的葬礼之后,他的身体忽然像是断了求生的意志那样,什么都吃不进去,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于是傅杨整个人开始不可抑止地变得消瘦。

傅杨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伸手在领口摸出一枚戒指,他将这枚戒指卸了下来,然后套在了自己空荡荡的右手上,低头近乎虔诚地亲吻了一下。睁眼眼角似乎有了一道红痕,再仔细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傅杨仰头靠在座椅上,陷入浅眠。

“傅杨,咱们算了吧。”梦里年轻的关柏看着他,轻轻地把戒指卸了下来,放在了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每一对爱侣,都是用对方的肋骨做成的。

第一更,鞠躬。

第二章

关柏在西方市长大,关柏的父亲关逢君是西方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母亲徐蓉是个钢琴家,算来关柏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耳濡目染养从小成绩也不差,轻轻松松在西方市最好的高中城关一中上学。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长相却不知道随了谁,眉眼藏在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下,鼻梁却如同北方人一样的高挺,他有些洁癖,每天早上非得把麻袋似的校服领子折得整整齐齐才行。

城关一中是个老学校,教学楼背阴的一面上爬满了青翠欲滴的爬山虎,教室的窗户都是木制的,桌子上也刻满了修正液,大概内容从“天荒地老”到“出卖我的爱”跨度不等。

关柏背着书包两个台阶两个台阶飞速跨上了三楼,高二(一)班在三楼最左边的教室。他刚进教室就惊动了趴在第一排的吴枫,他家离学校远,早起总是起的早一点,等到了学校再补个回笼觉。吴枫头也没抬,上半身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只抬起自己的右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老关早啊。”

关柏跟那只手击了个掌,从善如流道,“小吴早。”

吴枫仍旧没抬头,有气无力道,“别叫我小吴,像个送外卖的。”

关柏绕过吴枫,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同桌向敏看样子也是刚到,正在把书包里的各种作业在桌上。

“早啊,关柏。”向敏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脸上微微有一点婴儿肥,家里是南方人,说话细声细气,已经十月中旬了,关柏在校服底下穿衬衣都嫌冷,向敏却仍然穿着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