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装车,俞疏桐带着翠儿和两个使唤丫头,寒露与春雨坐上了国公府派来的马车。
她要带去的人不止这三个,还有些在俞府处理事务,稍后才会去国公府。楚随由于身份,不便直接露面,她让人直接去了国公府。
这次进国公府,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去的,而是以亲戚的身份前往长住,俞敬谦这个国公爷那儿绝不能忽略。
吩咐人先往醒梧轩归置东西,俞疏桐带着翠儿去向老夫人请了安之后,又去了俞敬谦的文思苑。
俞敬谦装病有一段时间了,俞疏桐虽知他是装病,可也不能戳破,只得带着名贵药材,去表一番叔侄情深。
这人还未进门,就遇上了一条拦路虎。
俞敬谦的第四房小妾陈姨娘,面如圆盘,温婉和善,两串珍珠耳饰缀在脸颊边,荧光发亮,整个人瞧上去就好像一颗润泽饱满的圆月,无端让人感到亲切。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心里如何想,俞疏桐照样回以陈姨娘一个真实的笑容,问道:“陈姨娘,二叔身子如何了?”
“不大好,我正要去催药呢。”说着陈姨娘怯怯一笑,“国公爷刚歇下,三小姐来得不巧。”
这是不打算请她进去了?俞疏桐瞧着面慈心善的陈姨娘,温和一笑说道:“我就进去看看,不打扰二叔养病。”
“三小姐既已搬进来,什么时候看国公爷都一样。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迟个一日两日不打紧。”
陈姨娘巴巴看着俞疏桐,她不走,自己也不走。
“二叔不是等着吃药?姨娘先去催药,我自己进去看一眼二叔就走。”俞疏桐柔柔一笑,看样子不打算回去。
陈姨娘见她油盐不进,眼神微冷,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温柔,“不如三小姐随我一道去催药,到时候国公爷也该醒了。”
俞疏桐无可无不可,随陈姨娘去了文思苑单辟出的药房。翠儿在她身后有些不满,不过一个地位低下的姨娘,有什么资格让她家小姐陪同?她家小姐怎么说也是客人,跟着她一个姨娘跑来跑去,这算什么事?
俞敬谦的药早就吩咐熬了,陈姨娘一进药房,下人笑着上前说道:“陈姨娘稍等,马上就好。”
陈姨娘点了点头,那下人小心翼翼滤好药,倒进瓷碗里,待药温度降下去,恭敬地将药递给陈姨娘。
“我来吧。”陈姨娘接过药碗,手颤了颤,俞疏桐见状伸手去接药碗,陈姨娘微微一笑,“有劳了。”她将药碗递到俞疏桐面前,眼看俞疏桐的手就要拿稳药碗,她看似不经意地一松手,药碗翻倒。碗里浓黑的药一半撒到俞疏桐衣袖上,另一半随着药碗呛啷一声,洒到了地上。
“哎呀!”陈姨娘惊呼一声,赶忙拿帕子去擦俞疏桐衣袖上的药,一边擦一边问下人说:“还有多余的药吗?”
熬药的下人眼睁睁看着那碗价值千金的药洒落,一阵肉疼。那碗药是多少名贵药材浓缩出来的,就这小小一碗,哪有多余的啊。照顾国公爷的陈姨娘哪能不知道这药珍贵,问这么一句是专门给那三小姐台子下呢。下人感叹陈姨娘纯善,他不能没了陈姨娘的面,就说道:“有倒是有,只怕药太凉,药效不好。陈姨娘与三小姐先回去,奴才热了药送过去,就不劳您二人再跑一趟了。”
陈姨娘看向俞疏桐,但见她嘴角含笑,握住自己的手,说:“无甚大碍,陈姨娘不必擦了,这要也一时半会好不了,咱们去看看我二叔醒了没,望他莫要嫌弃我这个侄女身上的苦味。”
“这衣裳也脏了,要不三小姐去换件衣裳,免得失礼。”陈姨娘干笑道。
“二叔难得醒着,就不耽误时间回去一趟了。想必二叔不会介意我失礼,都是自家人。”俞疏桐挽着陈姨娘的胳膊,笑道,“陈姨娘,咱们走吧。”
陈姨娘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领着俞疏桐进了文思苑主卧。
炭火烘起阵阵暖风,推着药材的苦味与屋里的熏香交融,屋里泛着淡淡的香味,有些苦涩,又有些清甜。
俞疏桐闻着这香,嘴角微勾,绕过屏风,俞敬谦一身白色寝衣斜靠床头,眼睛半阖,嘴唇微张,喘着粗气。
“二叔安好。”
俞敬谦缓缓转过头,视线掠过陈姨娘身边的人,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抹震惊,随即消失,余下几分温和与莫名的灼热。
“二叔?”俞疏桐轻声唤道。
“疏桐来了,快请坐!”俞敬谦直起身子拍了拍床沿,俞疏桐眸光一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面色淡淡的陈姨娘,贴着床边坐了过去。
“几年未见,都长这么大了,”俞敬谦感慨道,“和你娘越发像了。今儿才过来的吧?归置东西这些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你不用忙着走,留下陪我说说话。陈氏,去弄碗玫瑰清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