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海的案子因为此次新的供词又有了新的疑点,先时三司上报的有关俞敬则勾结北海官员贪污的信物之事就搁置了。因为被查的北海官员都不知道那证物的存在,只说俞敬则拿了他们的钱,对那证物却一概不知,像是有人临时塞进来的东西,互相没有串通好。
北海案子进展如何暂时无人关心,俞敬则得了喘息的机会。
其他人却没那么轻松。
荣妃得知沈毅被贬,惶惶不安在宫内踱步,林夫人瞧得也心急,但她也知道,二皇子那边可是失了吏部,他们这边不过是丢了个刑部,且罪名也比那边轻。
“娘娘,您先坐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是您的娘,没什么不能对我说的。”林夫人道。
荣妃是林首辅林乐的大女儿,与父母关系亲厚,林夫人此言是在安慰她。她也明白,但冷不防被人引去注意力,给皇帝砍掉她左膀右臂的机会,换谁都心有不甘!
还有安王世子,对自己的未来妹夫也毫不手软,直接联合皇帝去了二皇子一臂,再过不久他妹妹就要与二皇子成亲,让他妹妹在二皇子府如何当家做人!真够狠的!
“娘娘……”林夫人稳了稳心,捧上一盏茶,“您先顺顺气,此事已成定局,再着急也没用。”
“我知道没用!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荣妃接过茶盏往小几上一放,“这不是办法,娘我派人送你出宫,我去思危殿看看陛下。”
林夫人在庆安宫腚还没坐热,就让人送回去了。
荣妃沐浴更衣,领着宫人到了思危殿外,不见乔蕖值守,只听殿内有人脚步匆匆,连带着打碎了瓷器花瓶,满室清脆。
殿门打开,定睛一看,那乔美人眼角微红,捏着衣襟头也不抬就冲了出来,擦过荣妃身边时,荣妃斜望见她后颈上有红痕,便也没计较她失礼。
皇帝身边的贺公公碎步跟出来,与荣妃迎面撞上,步子一刹,笑道:“荣妃娘娘来了,咱家这就进去禀告陛下。”
“陛下想必这会没空,本宫也没什么大事,就不耽搁陛下了,改日再来。贺公公帮我向陛下请个安,这是谢礼。”荣妃给身边宫女递了个眼色。
宫女掏出几颗金瓜子给贺公公。贺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了:“娘娘体贴,咱家必定帮娘娘带到。”
“那本宫就放心了。”荣妃怎么来的,仍旧怎么走,连思危殿的殿门都没踏进去。
贺公公目送荣妃离开,等她出了自己的视线,立刻去找方才跑出去的乔蕖。
不过一刻钟,贺公公便在乔蕖往常捉虫子的小竹林找到了人。
“乔美人,您就跟咱家回去吧,陛下没生您的气。”贺公公说得嘴皮子都干了,乔蕖还蹲在竹子旁自顾自挖土,挖得满手泥。
“乔美人,陛下为了您半年都未踏足其他娘娘的地界,也未曾召人侍寝,今日莽撞,情有可原,您何必与陛下较劲儿,这不是为难咱家吗?”贺公公拈着乔蕖的袖子,扯了几扯。
乔蕖胳膊一震,小铲子不要了,土也不挖了,说道:“他自己不行了,不是为了我。听说男人上了年纪都这样。”
“哎呦!我的乔美人,您说这话可别让陛下听见了!陛下又得罚您!”贺公公四下看了看,没见有旁人,才道,“陛下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您的夫君,您这么说他不合适。陛下与旁的男人可不同,您怎么能拿寻常男人同陛下比?”
“怎么就不能比!”乔蕖反驳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也没用,贺公公是皇帝的近侍,自然只为皇帝说好话,“反正我不回去!”
“您……真的不回去?您现在不回去,夜里可就回不去了。”贺公公道,“陛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和他赌气,他也会和您赌气。您得先放下,他才能放下。”
“不回去!我夜里就睡这里!”乔蕖重新拿起小铲子刨土挖虫。
贺公公见她意态坚决也不再劝说,“那……咱家就走了?”
“走吧走吧!”
贺公公回思危殿将情况向皇帝禀报了一声。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榻上,转着手里的珐琅簪,眸子低垂,声音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真的不回来?”
“乔美人是这么说的。”贺公公道。
“知道了,退下吧。”
闻言,贺公公给殿内伺候的都打了个手势,和他一起退了出去。
夜里小竹林蟋蟀争鸣,乔蕖抱膝蹲在细竹旁,朦朦胧胧的月光穿过竹林,落到地面。
“吱呀”一声,似乎哪里的殿门开了。
乔蕖眼睛转了转,更加抱紧了自己。宫里枉死的孤魂野鬼不知凡几,她可不能放松警惕。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乔蕖不自觉扯过几根竹子遮住自己,竹叶簌簌作响,挡也挡不住那脚步声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