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账本,起身回她自己的院子,既然翠儿已经出来了,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看着了。走到院门口,她兀地回头问楚随:“过几日,我会和翠儿搬去国公府住,先生要跟着吗?”
楚随点了点头,俞疏桐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一走,院子里的人瞬时撤了个干净,楚随立在院中,寒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凝望北方,神色莫名。日落月升,他脚尖一点,院中空余满地月色。
-
京城七十里外,驿站二楼第三间房里,灯影晃动,藉秋风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风声掠过,石子撞上窗扇,他猛地睁开眼睛,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位青袍男人。
“信物。”
那人朝他伸手。
藉秋风靠在床头未动,浑身紧绷,“敢问阁下是谁?”
“楚随。”
藉秋风眉头微皱,楚随是谁?
楚随又道:“老乞丐。”
藉秋风一惊,眼前这人是前几天给他送信的老乞!他起身颇为熟稔地道,“原来是你!”随即他表情一敛,问说,“什么信物?”
“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本世子需要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藉秋风展开折扇,攻向楚随。这老乞丐改头换面跑到他面前要信物,他凭什么给?他横着扇面划向楚随的脖颈,他的折扇本就是武器,可攻可守,楚随赤手空拳,挡无可挡。
岂料这毫无悬念的一招,楚随看似随意的一抬手,便夺走了他的折扇,破了他这一招。他劈手去夺,楚随转身绕到他身后,给了他肩膀一下,说道:“腕上无力,还想抢东西。”
藉秋风回身抬肘撞向楚随,并张手去抓他的手腕,楚随腕部翻转拿住他的胳膊,单手反剪住他,另一只手刷地展开折扇。
“你到底是什么人?”藉秋风寒声问。
折扇正面画着一幅枫叶寒蝉图,背面写着一首清秋词,楚随一寸寸看过折扇,闻声扫了他一眼,说:“不关你事。”
“你抢我的扇子,说不关我事?”藉秋风后踢一脚,楚随撒手后撤,合上扇子,丢回给他说:“还你。”
藉秋风接住折扇,来回看了几遍,抬头就见楚随正往窗边走,“站住!”
“你方才说信物,是这个?”他举起折扇问楚随。
楚随点了点头,便不打算与他交流,推开窗扇,一阵疾风射来,他侧首去看窗框,一枚铜钱没入窗框深处,仅留下小半边弧度。他回身问藉秋风:“何意?”
“你是什么人?这折扇你从何得知?”藉秋风逼问道,折扇是他母亲的东西,而他母亲失踪十年,从未有消息传回。他垂眸掩下闪过眼底的暗芒,这人看起来二十七八,不知是何时接触过他母亲?他母亲又为何会告诉他折扇的事?
楚随偏头,可有可无地道:“我是什么人与你何干?你从何得到这折扇,我便是从何知晓这折扇。”
“你见过我娘?”藉秋风不自觉向前跨了一步,问道。
“你娘是谁?我只认识这把扇子。”楚随一脚踏上窗框,飞身离开了驿站,留下一句话说:“拿好扇子,会有人来找你的”
藉秋风未留神,人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楚随回了俞府,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掠进了翠儿的房间,把自己定到床边,拧眉苦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
他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指尖感受到一丝可疑的湿润,他沉默半晌,掏出手帕擦了好几遍自己的手指,总算没有口水残留了。
床上翠儿一个大翻身,被子刺溜掉到了地上,楚随盯着脚边的被子,弯腰捡起来,给她盖了回去。
翠儿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打了个颤,去摸被子,有个人把被子递到她手边,她随口说了声:“谢谢了。”
楚随五指微张,想把她从床上揪下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给自己拉好被子的翠儿总算察觉出不对了,她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老色鬼!”
本打算离开的楚随,听见这声“老色鬼”,脸沉了下去,抬手就把翠儿的被子甩出了房门。门外一声闷响,翠儿反应过来,抬脚朝楚随踢去,却让人拿住了脚,动弹不得。
他能制住自己的腿,还能制住自己的嘴吗?翠儿张嘴就骂:“老色鬼!我卖身契还在小姐手里呢!你想干嘛!”
“嘁。”楚随睨着翠儿道:“我要想要,随时都能拿。”
“那你去拿啊!你去啊!”翠儿破罐子破摔,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谁知楚随听了她的话,当真丢下她,去拿了卖身契来,上面盖着她的手印,无可辩驳。
翠儿指尖微微颤抖,气的,“你、你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