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疏桐才踏进院子就听见李氏悲愤的声音。她小步上前,搀扶李氏,李氏不领情甩开她的手继续朝主卧的方向喊道:“老夫人为我做主!”
“李姨娘将老夫人喊醒,她就会给你做主?你女儿死于何处,死了多久,又是怎么死的,弄明白了再来,老夫人才能为你做这个主。光哭喊是没有用的,否则这天底下冤死的人都起来哭喊了。”俞疏桐劝解道。
“死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冷静自持!这里躺的若是你的孩子,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说风凉话,我立刻回去绝无二话!我这辈子两个女儿,一个丢了,一个就躺在这,满身寒冰,你能想象她在池塘下呆了多久吗!冬天池塘结冰,整个池塘让冰块封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早上有下人发现冰面上多了个大窟窿,谁能知道我女儿在下面!如今你劝我不要哭喊,可我女儿哭喊的时候谁又在旁边,谁又听见了!我偏要哭!偏要喊!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国公府里没一个能替我、替我儿做主!”
李氏双臂紧紧拥着那蓝裙小尸体,双眼盈满泪水,两颊因为激愤涨得通红。俞疏桐见那小尸体各个部位在李姨娘的紧拥下几欲破碎,让寒露去把那小尸体弄出来,免得李氏手下控制不住,坏了凶手留在尸体上的痕迹。
寒露才走过去,李氏屈身一头顶到她腰上,将她顶开,“滚开!谁都不许碰她!”
寒露捂着阵阵发疼的腰,朝俞疏桐摇摇头。
俞疏桐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指示老夫人院子里的妈妈、丫鬟过来拧住李姨娘,想借此把那小尸体弄出来。李氏一见这么多人朝她走过来,立即起身抱着那小尸体满眼警惕,“你们要干什么!不许过来!滚开!”
妈妈丫鬟自然不会听她的,直接上手去捉她的胳膊和腰身。她拧着身子,挣扎着,一股股力气涌上来,终是让她挣脱开众人的包围,抱着小尸体直奔老夫人所在的主卧。
俞疏桐见状不妙,快步挡到主卧门前,“快拦住她!”
一个妈妈情急之下顶上去和李氏撞了个对面,将她撞翻在地,即便这样她也还回护着怀里的小尸体。她跪伏在地,那小尸体好好地躺在她怀里,静静地、稳稳地躺着。
众人看向俞疏桐,她摇了摇头暗叹了口气,行到李氏身前蹲下,轻声说道:“李姨娘,你先放开她,我让人请仵作来,验看尸体。你抱着她不放,万一她身上留的凶手痕迹让你抱没了,这才真的无处申冤。你想她在冰面下待了许久,身上也都带着冰水,让你这一抱,全都化了,痕迹也就跟着没了。你听话,先把人放开,我帮你想办法。”
“我不!见不到老夫人,我绝不放开她!你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替我想办法!想办法!我大女儿丢了半个月,谁又真的替我想过办法!我二女儿现今已经没气了,你们想出办法又能怎样,她能活过来吗!她既活不过来了,我只想找到凶手,为她报仇!你不是国公府的人,你能替我想什么办法!这国公府里哪个不是有大来头的,你一个侍郎家的小姐能替我想出什么办法来?就算想出办法来又如何!你能给我报仇吗!你最先想的恐怕就是会殃及自身!我不要你给我想办法!我要见老夫人!她不来我谁也不信!”
李氏额头顶地,眼中蓄积的泪水倒流出眼角,鬓角也浸润了温热的泪水。
俞疏桐见说不动她,让人动手也只会让情况更糟,她起身理了理裙摆,派人先去请仵作,自己转身敲响了主卧的门。
“祖母起了吗?”她问应声出来的倚碧。
“院子里吵吵嚷嚷,老夫人早就起了,这会儿正不高兴呢。”倚碧回道。
“我进去看看祖母。”
倚碧开门请她进去。
俞疏桐进门就见老夫人撑着拐杖端坐桌边,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了她勉勉强强扯出一抹笑,“你也让吵起来了?头发都不梳。”
“担心您才起得这么急。”俞疏桐笑道。
“你就会哄我,”老夫人让她坐下,说道,“我都听见你在院子里喊了,根本不是先来看我。那李氏到底怎么一回事?”
俞疏桐见老夫人主动开口问,面上一松,简单将自己知道的告知老夫人,让她自己判断。
老夫人听后,拐杖拄地,没有立刻说话。俞疏桐想到方才李氏回护女儿的行为,怜惜她一双女儿死的死、丢的丢,如今再不能承欢膝下,便开口道:“祖母,李姨娘爱女心切,此举情有可原,再说那也是您的孙女,您不替她们做主,谁替他们做主?国公爷还生病着呢,恐怕也没法起来给他的女儿、姨娘做主。这不正是您出来顶事的时候吗?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