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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54)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阮商陆出声说:“明,该去一趟的。”又道,“都散了吧。”

*

良姜的灵堂设在寨子里某位马仔的房舍中。阮忍冬的旧居是事发现场,裴繁缕是受害者,他们只得把灵堂设在别处。

比起阮忍冬的灵堂,良姜的灵堂陈设可谓简陋,只有一口棺材立在上方,既无庄重棺椁,又无高僧诵经。怎么说良姜曾经也被视作阮家的人,后事却如此潦草,底下马仔不服气是自然的。

一行人上了香,围在院坝里叙话。

裴怀良关切问候红棍为首的几位马仔,实际却在提醒他们不要闹事。

红棍情绪平和了许多,没有明着答应,只点头说:“良叔,我送你们。”

裴怀良摆手,招呼小辈们往车停泊的地方走去。

阮决明同红棍单独说了会儿话才走。他才走下梯坎,就看见一辆吉普车飞驰而去。

南星还朝着车呼喊,“哎,良叔!怎么先走了?……”

阮决明说:“没事,让他们走。”

“啊?”南星挠了挠头,“你是说他们这是回河内?”

*

吉普车行驶在山野间,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截路,周围黑黢黢的,一切景物都如同放大再放大的皮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化作活物扑上来。

裴安胥还在不停絮叨,“良叔,我还没和刀哥打招呼,而且我们还有事要商谈……”

裴辛夷反应很平静,像是预料到裴怀良会直接带他们去河内。她出声说:“找人把我的行李送过去。”

裴安胥以为她在帮腔,连忙说:“六妹的行李还在那边,司机,调头!”

裴怀良瞪了他一眼,“别给我捣乱,我这么做是不想让老四有麻烦。”

裴怀良不解道:“点解?”

裴繁缕同样疑惑,回头看向后座,“不是让我们去陪你打麻雀?”(麻将)

裴辛夷头抵着窗户,望着窗外,“良叔,他们追到河内去,你不是更麻烦?”

裴怀良说:“那你要我看着老四做人质?”

“你们在讲乜嘢?”裴安胥插话说,“我听不懂。”

裴辛夷真是不耐烦了,转头睨着他说:“你以为人死了事情就结束了?这才是开始,欠了债最后是要还的。”

裴繁缕听出一些言外之意,冷声说:“乜意思?良姜不是我杀的,再说,他不该吗?”

“阮太……或许不该叫阮太了。四姊,你这么紧张做乜呀?”裴辛夷轻声一笑,“他该,每个人都该,每个人都要死,只是早晚咯。”

“你、你敢威胁我?”

“冇啊,怎敢。”

裴繁缕咬牙道:“不要以为同刀哥睡了一觉就有人撑腰,贱人!”

裴安胥惊诧道:“哗!六妹好劲!”(厉害)

老话说不与傻瓜论短长。裴辛夷不再理会。

凌晨抵达裴怀良的宅院,他们被说白话的佣人们迎进客厅。室内换了装潢,与裴辛夷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相同了。但她还是感到不自在,甚至恶心。

因车上一席争吵,裴怀良没了打麻将的心情,在沙发上坐了小会儿就说要休息了。他让佣人领小辈们去客房,忽然想起似地说:“老六,你原来的房间没动,要是想住我让人立马收拾。”

裴辛夷牵起唇角,说:“不用麻烦,我就住客房,阿叔早唞。”(晚安)

裴怀良点头,走近了些,低声说:“我有一笔钱要你现在处理。”

*

月隐日升,这是在越南的第五天了。裴辛夷对镜描眉,又挑拣起化妆包里的口红。她抬眸瞧见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放下暗梅子色的口红,拿起一支哑光正红色的。

裴辛夷走下楼。正在擦玻璃窗的佣人听见声响,上前说:“六小姐,老爷在后院,说你们要是醒了就过去。”

裴家的人讲风水,新土木先会请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裴怀良这院子里一草一木都是按风水先生的意思布置的,倒是没什么改变。

裴辛夷往后院去,还没见着人,远远听见一阵笑声。是成年男人的声音,却总有几分孩童吃笑的感觉。

“华哥?”裴辛夷眉梢一挑,快步绕过回廊。

枝叶掩映间有一座亭子,裴怀良坐在其中吃早茶,旁边还有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

男人直愣愣瞧着裴辛夷,疑惑道:“老、老窦,这是谁?”

“华哥,我是辛夷呀。”裴辛夷进了亭子,又对裴安胥颔首道,“良叔早。”

男人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六妹!你是六妹!”

裴辛夷也笑,眉眼弯弯,“华哥有没有想我?”

“想啊。”男人咬了咬嘴唇,捧起茶碗递到她面前,“六妹用茶。”

裴怀良用烟头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你喝过的茶还拿给六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