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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49)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六妹!”裴怀良呵斥一声,“不许胡闹。”

阮忍冬抬起手掌,对他说:“没事。”又浅笑说,“六小姐是不是太认生了?我见你三次,就听你讲了三次滚。”

他白话讲得很流利,但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不适——他讲白话等于一种施舍。

裴辛夷一言不发,以不加掩饰的厌恶目光盯住他。

阮忍冬说:“良叔,能不能让我和六小姐单独说话?”

裴怀良犹豫半秒,叮嘱裴辛夷要听话。他走出房间,但并没有关上门。

阮忍冬伸手触及门沿,用力一推,门在响声之下关拢。

“你想做乜嘢?”裴辛夷四处乱看,想找到任何尖锐的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然而房间里根本不可能摆放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连玻璃器皿都没有。裴怀良知道她之前自杀未遂数次,吩咐宅院里的人在这方面看紧。

阮忍冬朝床的方向缓缓移动。裴辛夷把枕头抱在身前,恨恨地说:“我不会同你玩‘游戏’!”

“放心,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阮忍冬拿出包装好的礼物放在床尾,“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预习资料’。等我下次再来,游戏正式开始。”

阮忍冬离开之后,裴辛夷拿起那封礼物。

一个月前,裴辛夷乘专机飞抵河内,在机场阵阵的风里,她见到了阮忍冬。他第一句话讲的法语,“你好,未婚妻。”

裴辛夷原就处于极度消极困顿的情绪之中,听见这句话胃里翻江倒海,当即吐了出来。她从没觉得“Fiancée”这个单词这样恶心。

阮忍冬表现得很绅士,递上西服口袋里的丝巾,温柔地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越南话。

她看穿他是在伪装,拂了手帕,低声说:“滚。”

第二次见面,阮忍冬没有任何预兆地来到裴怀良的宅邸。裴怀良不在。佣人不敢怠慢阮家的人,请阮忍冬去客厅坐,说要派人去通知老爷。

阮忍冬说不用,请六小姐下来就好。

裴辛夷不情不愿下楼,发现客厅里除了阮忍冬,所有人都不见了。她没那么胆小,坐在沙发另一端,摆出以往在宴会上的淑女姿态。

阮忍冬这次讲起白话,说他不喜欢讲别人的语言,希望六小姐能学习越南话。

裴辛夷回答:“滚。”

阮忍冬不气不恼,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裴辛夷一顿,应了“好”。阮忍冬让她走进一点,待她犹犹豫豫地靠近,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下意识想要还手,却被他箍牢,逃也逃不了了。

“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希望你了解,”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不喜欢别人反抗我。”

她感到害怕了,轻颤着问:“玩什么游戏?”

“这次就算了,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希望你做好准备。”

那之后裴辛夷央求裴怀良送她回去,她不要嫁人。裴怀良不答应,她开始耍浑,见人就骂,见东西就砸。

就这样,裴辛夷被锁在了房间里。她烦闷得紧,尝试逃出去,没想到很顺利。

附近的街巷她都已逛过,不算陌生。经过一间破旧的副食店,她心痒,偷了一块巧克力。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偷窃癖,一种精神障碍症。她之所患有偷窃癖,是因为心里的恨意愈累愈高,“报复心”只得通过盗窃来宣泄。

这是第三次见面,阮忍冬给的礼物是一叠画片。

翻到第六张画片,裴辛夷撕碎了它们。

原来所谓的“游戏”是这样。

她又想到了逃跑,想到了巧克力,想到了阿魏。

第22章

有的念头一旦生出就无法再忽略。

接下来的日子,裴辛夷收敛了一些,但又不完全装乖,以免让人生疑。裴怀良以为是阮忍冬“驯服”了她,看她不再闹腾,也就不把她锁在房间里了。但他还是不够放心,派了两个马仔盯着她。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出街了,却要拖着“尾巴”,裴辛夷不能忍受。

城区最老的书店、最摩登的裁缝铺头、最西洋的糖果屋,裴辛夷次次逛街无外乎这几家店,虽有“最”字当头,仍给她半个世纪前的错觉。

她不太想活,但要活就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她要霓虹,要喧嚣,要繁华都市。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嫁给一个疯子。

裴辛夷合上手里一本薄薄的旧书,拿到柜台前付账。

这间书店是法国人从当地人手里买下来的老店,店员也是法国人。店员近段时间常见到这位女孩光顾书店,且每每带走的都是什么罗马史、希腊神话研究一类的说沉闷又有些趣味的大部头书。

这次她选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五十年代英文版本。

店员收了美钞,一边找补零钱一边说:“莎士比亚永不过时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