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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37)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趿着的鞋子不小心撒出去些许,足底伤口擦到泥土地,她“嘶”了一声,回过头去。

天空蔚蓝澄澈,嫣红锦簇之间,阮决明一步一步走来,手反搭在额边遮挡灼眼阳光,只见着他唇边笑意。不真实之境,他似是最真实的存在。

愈真实愈痛。

阮决明见她不对劲,问:“怎么?”

裴辛夷摇了摇头,“冇事。”

“怎么会冇事?”阮决明蹙着眉走近,往下一看,直接蹲了下来。

在他就要握住她的脚踝之际,她挣脱,重心不稳往后仰了下去,直直压倒一片花。

裴辛夷因光线闭了闭眼睛,而后笑起来,放声大笑。

阮决明顺势在旁边半躺下,手肘支起上半身,侧目看她,“怎么会老是摔跤?”

“我也觉得好笑,越南的路好像很难走。”她偏头,鼻尖碰到他的指关节。

他顿了一下,沿着脸颊抚上去,将她的头发往后撩开,拢着她的后脑勺。

他们一瞬不瞬地望着彼此,失去言语。

裴辛夷先移开视线,不太自然地说:“脚上的伤看来一时不会好了。”

沉默好一会儿,阮决明说:“别人看不见我们。”

蔓蔓花茎成了密实的围墙,把他们围拢在这一隅。

“可是我们什么都看得见。”裴辛夷无所顾忌地枕着他的手,抬手指了指天空。

阮决明又把手抽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额边的发,像哄小孩入睡那样。他轻声说:“你有去吗?”

“乜嘢?”裴辛夷抬眸撞进他视线,一下子想起他问的是什么,直接翻转身背对他,“忘了。”

阮决明笑了一声,以轻佻的语调说:“你没去?果然,就是不能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花枝在眼前放大,犹如丛林,裴辛夷不自觉放缓呼吸,问:“你去了?”

“嗯。”

-

风雪呼啸而至。

森林里,雪地渗出猩红色,幼年的麂倒在上面。

赶来的人们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阮决明拾起熊刀,说:“六小姐受了惊。”

他们又连忙扶起仍跌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裴辛夷,吵吵闹闹地用越南话询问。

“讲乜嘢?听不懂啊!”裴辛夷不耐烦地推开旁人,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阮决明吩咐说:“你们几个,送她下山。”

-

天色暗下来之前,狩猎结束,三三两两的人回到大宅。

裴辛夷独自在偏厅待了一下午,此时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警觉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轮椅里笑意盈盈地青年——阮忍冬。

“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阮忍冬将手里的毛毯温柔地盖在她身上,“我送你的画片还在吗?”

裴辛夷丢开毛毯,以厌恶的眼光盯着他,并不说话。

阮忍冬似乎不在乎对方能否听懂,自顾自地说,“好可惜,都说裴家除了大小姐,六小姐是最漂亮的。不过,四小姐也算得标致的美人。我和她要结婚了,你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裴辛夷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说:“关我什么事,我从来就没有要同你结婚。”

阮忍冬作出惊讶的样子,“一段时间不见,六小姐越南话讲得这样好了。”又浅笑说,“那最好教一教四小姐,我不喜欢讲你们的话。”

裴辛夷强忍着心头的恶心,皱眉说:“少自作多情了,就算是四姊嫁给你,我也只会为她感到可惜。”

“六小姐,我觉得你最好祝福我们,不然我会觉得你是嫉妒。”

“你……”

“大哥。”清朗的声音传来,身披风霜的少年走进偏厅。

阮忍冬将轮椅转了方向,看着他说:“听说你表现不错。”

阮决明笑笑,状似随意地说:“你们在说什么?”

“六小姐祝我新婚快乐。”

裴辛夷出声说:“我没有!”

阮决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阮忍冬见了说:“你也奇怪对吧?六小姐竟会说越南话。”

阮决明只是奇怪她竟然毫无顾忌地在别人面前讲越南话,转而想到,一定是阮忍冬惹得她忍无可忍了。

“你会讲广东话,你们说吧,我出去看看。”阮忍冬以胜利者的神情睨了裴辛夷一眼,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安静片刻,阮决明问:“他怎么你了,有没有做奇奇怪怪的事?”

裴辛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理他。

阮决明觉得可笑,明明他才是那个最该生气的人,她反倒还摆出受伤的姿态。

他冷漠地说:“你们以前见过的话,该知道他不好惹,你最好不要离他太近。”

裴辛夷这才转头看他,原想呛声,思索一阵,耐着性子说:“之后可能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没时间同你废话,我最后拜托你一次,我这辈子还没有求过人,你听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