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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235)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南星紧张极了,可不得不耐着性子,徐徐前进。裴辛夷不比他轻松多少,怀中某种希翼,以及更多做好心理建设的绝望,按默数的节奏呼吸着。

前方传来消息,交火表示目前的位置暴露了,必须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这显然是阮决明的指示。

南星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就看见裴辛夷飞也似地往前方奔跑去。

远远看见了行进中的队伍,还有影影绰绰间的一抹背影,裴辛夷悬着的心落地。她撑着膝盖,像过呼吸的人一样,感觉不到呼吸。

“辛夷,放松。”阮决明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有些粗暴地捞起她的胳膊,掐住她的下颌,缓缓数一二三。

他的衣服上溅了血迹,触目惊心。

裴辛夷的呼吸更急促了。

“我冇事,这……不是我的。”阮决明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

裴辛夷抚着胸口,终于镇定下来,立即摇头说:“对唔住……”

阮决明平静地说:“冇嘢,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又补充说,“寸步不离懂不懂?”

裴辛夷点头,摆正斜跨在身上的枪,进入小队。

很难不让人想起在新闻里见过的反-政府-武装或恐怖-组织,这个世界近乎失真,却又真实得可怖。

裴辛夷但愿时光倒回二十年前,此番计划在二十年前,大概率是行得通的。可当下是一九九九,世界末日预言层出不穷的一年,教人觉得此番计划比世界末日还难实现。

不过因这几位偷猎者的出现,阮决明察觉到封锁有所放松。或许是令人松懈的战术,或许是暂时不想过度耗费资源,或许是军方内部势力斗争。总而言之,有了一丝不用越境,下山逃离的可能。

*

在天亮之前,他们远离交火的区域,到达了阿巴寨,暂且停下来休息。以防万一,小队之间分隔了很远,一旦找不到标记,就会失散。

阮决明和裴辛夷躲在一块岩石背后,各自朝着两个方向。

裴辛夷吃了一小口压缩饼干,就倍加珍惜地放进了兜里。

她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几时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阮决明心口堵得慌,很想说你跟着我受苦了,却又气她贸然地来。来来回回思索一阵,他出声说:“你知不知越南也是要过春节的?”

裴辛夷瞥了他一眼,继续盯住该看的方向,“知道啊。”

“越南过春节,家家户户是要买桃花枝的。”

“喔……那我们,等得到桃花开吗?”

阮决明似乎轻叹了口气,“你之前讲,如果活着出去,从此以后都听我的,还作不作数?”

“作数。”裴辛夷说,“当然作数。”

“辛夷,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以后再冇可能了。”

“嗯。”

阮决明抿了一小口水壶里装的生水,将水壶递给她,“其实我打算把东西还给你。不是打算,只是不清楚到底寄出去了没有……十字架项链,可能被我弄丢了。”

裴辛夷一怔,立马说:“冇事,现在还在乎这个咩?”

可他脖颈上挂着银色链条,她一直以为是十字架项链。他那么爱戴首饰,现在身上只有这一条项链,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戴的乜嘢?”

阮决明垂眸一瞥,从淌着乌黑的干涸血迹的体恤里,将项链挑了出来。

挂坠是一枚朴素的铂金戒指。

裴辛夷认得,这是他们结婚时匆忙订的婚戒。

她捏起戒指,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还以为你真的后悔同我结婚。”

“我……”

阮决明话未说出,裴辛夷突然说:“怎么会有刻字?”

指环里有一行法文:chez un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裴辛夷蹙着眉说:“我不记得当时我们刻字了?”

阮决明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说:“我后来刻的。”

裴辛夷抿着笑,将刻字轻念了一遍,问:“乜意思?”

又不等阮决明回答,她忽然“啊”了一声,说:“Le premier symptme de l。'amour vrai chez un jeune homme c。'est la timidité,chez un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悲惨世界》中的名句,亦是广为流传的雨果的名言。

“我……冇看几本书,想来想去就只有这句话合适。”阮决明说。

裴辛夷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无名指上婚戒,“不公平呀,我也要刻字。”

她笑起来,映入他的眸眼。

阮决明垂下头去,在裤兜里掏摸,最后摸出一个被压缩饼干的包装纸裹起来的物什。

裴辛夷正要发问,就看见包装纸被他慢慢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