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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152)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端详了一阵镜中人,她起身,哼着轻快的小曲走衣帽间走去。

“安霓,挑好了咩?”何云秋说着,还未走近便听见里衣帽间里一阵阵的笑声。

“妈咪……”裴安霓应道,语调却有些羞赫般。

何云秋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就看见两个女儿身上挂着一层一层的裙子,头上也别着各色的欧根纱、雪纺、丝巾,就像两盒被倒在奶油蛋糕上的M&M豆。

“这么大个人,还玩细路仔的游戏。”何云秋对裴安霓嗔道,再瞥向裴繁缕,以冷漠的语调说,“你也是,三十好几了还陪着细妹闹!”

裴繁缕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安霓让我帮她参谋。”

“是呀,阿妈。”裴安霓看着何云秋的眼色说,“今天Eugene也要去嘛,我想……要靓一点啦。”

何云秋顿了顿,说:“安——繁缕,你过来。”

裴繁缕无可奈何地除却身上多余的衣裙,跟着何云秋来到卧室。

“关门。”何云秋淡漠道。

裴繁缕刚把门掩上,一转身,一份报纸直直砸在了她脸上。她惊疑不定,瞥了母亲一眼,低头去看掉落在地的报纸。

头版头条标题写着:船王四女欲练神功未亡人七日约六男

“你看你做的事,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贺礼?专门让我在今天被人看笑话!”何云秋横眉说。

“我……不是的……”裴繁缕把报纸捡起来,上前一步想要辩驳,却见何云秋抬起了手。

裴繁缕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别过脸去。

掌掴迟迟未落下,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母亲复杂的目光。

“安琪,你啊,你啊。”何云秋叹息道,还是止住了盘旋于心口的歉意。她摇了摇头,说,“今天你就在家待着吧。”

裴繁缕哑然,片刻后说:“今天是你五十岁生辰。”

“万一有记者蹲点,你去了只会让大家不愉快。”

“好、好,我不去,我乜都不配!”裴繁缕点了点头,转身去拉门,又回头看着何云秋,神情竟有些凄然,“祝你生辰快乐,阿妈。”

她想,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喊阿妈。

*

“砰”地摔上门,裴繁缕扑倒在猩红色的桑蚕丝被褥里。她把脸闷在其中,手指攥紧了,像是要将被褥扯破那般。

不知闷了多久,她听见楼下隐隐约约的说笑声,然后又静了下来。

裴安胥来接何云秋和裴安霓去饭店,她知道,但没人再来询问她一句。她忽然连不满的气力都消失了。

良久,裴繁缕撑起身来,爬到床头,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提式座机电话。电话里每响起一阵忙音,就像一道鞭子甩在她身上。

像过去阮忍冬的鞭子。

蓦地,裴繁缕嚎哭起来,比给阮忍冬哭丧还哀怮,似要将这一辈子的绝望都宣泄殆尽。

电话在这时接通了,可她陷入了情绪里,好一会儿才察觉到。

“阿崇,阿崇?”她连忙说。

电话那边无人回应,她却像将要溺亡的人抓了浮木般,眼眸都亮了些许。她紧紧握住电话,抽泣着说:“阿崇,我为了你被小报乱写,能看到了吗?一周约六男?呵,那些人明明都是幌子,都是你安排的。

“我承认,在你之前,我确实有过一些……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从来冇对一个人这么真过。不管我讲乜嘢,你都听得好认真,你不讲话,但我能看出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你劝我及时止损,可我不想啊,我不想和你只保持这样的关系,我们还冇光明正大出街……你应该知道,沉没成本是最难以放弃的。”

裴繁缕压低声哭泣,喉咙酸涩得几乎快讲不出话,但她还是要讲,“凭乜你是裴辛夷的助理?你辞职得唔得?我有钱的,我们可以去国外生活——不,你不会的,你这么好,不会背叛她的。”

忽而沉默了,房间里只有轻轻啜泣的声音。

电话那边传来连续三下叩响声。

裴繁缕喜极,眼泪和鼻涕一齐出来了,她咧开嘴,笑说:“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看见窗外有一只鸟雀飞过。

*

昨日下过雨,今日下午的天还是雁灰色的,像是还没从那场雨里缓过来。远景蒙了一层水气,乌云压得很低,盖在摩天大厦顶上,如一绢象征不吉的麻衣。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没打开的台灯旁放着一张请柬,镀金的花体英文都在这光线里失色。

阮决明半倚在一边的沙发椅背上,手上捏着一只打火机,金属盖一搭一搭的。他看着窗外,似乎出神地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收回视线,拿起听筒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刀哥,他们从泰国地下拳击场里找了一个杀手,档案很脏。根据星哥那边给的消息,我们查到他坐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