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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51)

作者: 未有雨 阅读记录

岑明止应该已经着陆了。言喻明明鼻塞,却总觉得能够闻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呛得眼睛发酸。他很想从这个地方出去,给岑明止打一个电话,想问问他该怎么办,或者求一求他,老爷子病了,能不能回来。

大概是不能的,言喻不想承认,但答案显而易见。

一月一号还是假期里,下午周逸回家补觉,陈秘书过来换班照顾老爷子。言喻返回隔壁病房,白幸容跟了过来。

言喻没有制止。随便吧,更重要的事情他都还没有想清楚,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的无关紧要的人。

他躺到床上,感觉自己需要再睡一觉,好从那种飘在空中,脚踩不到实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错觉中脱离。他知道老爷子病了,知道岑明止走了。这两个无法逃避的事实钉住了他,但是然后呢?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做?

公司会怎么样?白幸容又为什么在这里?

他太累了,没有没办法思考。安逸的生活天翻地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变化,也不想要面对。

“怎么把自己弄病了?”白幸容关了病房的门,在床边坐下:“医生说还要挂两天针。”

言喻一个字也不想说,眼睛一闭,手臂按在额头上,把光挡住。

白幸容又说:“听说岑助理昨天去了新西兰。”

言喻猛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他去的那家公司很有名。”白幸容道:“跨国业务,跟我们酒店也有合作,听说给他开了很不错的价格。”

言喻:“……”

白幸容又道:“当然价格也是其次。你不知道国内有多少公司想挖他,听说他上个月就向猎头公司投过简历了。”

那为什么要去新西兰?去一个远到不真实,远到隔着海的国家?言喻忍着喉咙里火热的肿痛:“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白幸容起身,想要扶他躺下:“睡一会吧,等会医生会来挂针。”

言喻瞪着他:“滚。”

“我只是想照顾你。”白幸容说:“你不希望我照顾你吗?”

白幸容适当地露出了一点伤心的神色,那双眼睛很像,真的像,像极了岑明止。

但是岑明止不会这样明显地流露出无奈与受伤。他总是掩藏地很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好像穿着盔甲,言喻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够真的伤到他。

第30章

但也许不是的,岑明止并非刀枪不入,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会笑当然就会痛,也当然会流泪。

言喻感到恐慌。从得知岑明止将要离职开始,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危机,但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岑明止的离去会是如此决绝并不可挽回。

也许他也有很深的伤口,是他经年累月在言喻身边时,被钝刀割破了血肉却无法发声,而言喻自己又从没有发现的伤口。

所以他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得这么平静,没有任何预兆,也可以轻巧地骗他,说很快就会回来。

“你好像对我特别没有耐心——”白幸容的声音重新响起。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交叠着两条腿,看起来很随意:“为什么?你很抗拒我吗?”

“……”

言喻费力地睁开眼睛,窗帘没有拉,雪后放晴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本就胀痛的眼眶更加酸涩。

“那为什么要跟我上床?”白幸容说:“再滥情也不至于来者不拒……是因为以前没有追到,所以不甘心吗?”

言喻扭头看他,嘴唇动了动,“不是”两个字却说不出来。

“看来是这样。”白幸容叹息,又无所谓地笑了笑,替他做出结论:“那现在这种态度,是因为得到了,觉得也没有那么好,所以才不在乎吗?”

没有办法否认。言喻回忆起和白幸容那个短暂的晚上。是的,得到过,就觉得没有那么好。他早已记不得十七八岁时是什么心情,但和白幸容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确实非常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要这个人。

白幸容慢条斯理,目光戏谑。他本身的优雅与这种戏谑并不冲突,看言喻似乎的目光仿佛言喻是一件过于大型,却无法被清理掉的垃圾。

他轻轻一笑,问:“那岑明止呢?睡了这么多年,也早就腻了吧?”

言喻表情变了,单手撑着床沿想坐起来:“你他妈……”

“所以现在不是正好?”白幸容嘲道:“他走了你也不用记挂,换一个就好。不想换我,就换一个比他年轻,比他贴心,比他听话,最好长得还有点像的。你可以把他当作岑明止,也可以当作以前的我——十八岁的我。”

言喻一时没能把整句话听懂,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你他妈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