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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书生(15)

作者: 诉寒江/云舞寒江 阅读记录

“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程斐瑄懒懒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在手中摇了摇,摇散了倒影里自己的眼神,突然看向樊渊问道。

樊渊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程斐瑄身上,带着几不可见的不解和诧异。

程斐瑄还在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樊渊能看到,齐王的眼睛很特别,漆黑无尽,却又带着别致的光亮。眼形有些狭长,不笑的时候总带着一股煞气。

像是那些咿咿呀呀唱着的戏剧里,红色的脸谱代表忠贞、英勇;白色的代表阴险、疑诈、肃煞;黄色的则代表着枭勇、凶猛;黑色脸谱意味着正直、无私、刚直不阿……

观众只要看着脸谱,就对人物的大概性格有了了解。

而人生又如何不似戏剧?谁说在舞台外,不会有人依从这样的规矩来看人呢?

樊渊斯文俊秀,眉眼是江南水乡的柔和,看着就是翩翩书生。

而他对面的齐王恰好天生长着一张反派脸,五官俊朗却眼角眉梢都是戾气,连薄唇薄幸这一条也给他占了。

只是一眼看去都觉得分外危险。

“当然。”樊渊却露出一丝浅笑,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不巧,他偏偏不信。而且和齐王搞好关系,他也不亏。

程斐瑄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他笑起来不似樊渊的浅笑那般内敛,但又不过分张扬,带着一种莫名的豁达:“那就该是我对你说谢谢,而不是你对我。”

樊渊不明白。

但自觉交浅言不必深,也就什么也没说。

齐王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还呛了呛,像是压根不会喝酒。

樊渊顿时有点担心自己等会儿会不会收获一个酒鬼?

正打算提醒他别喝太多的时候,对方突然提起一件事:“樊大人,我能不能对你换个称呼?”

樊渊的瞳底有一丝莫名的情绪闪过,然后忽然就覆没了,接着平静无波。

水已煮沸,樊渊低头用热水淋茶壶。

他一边将程斐瑄茶叶中取出,放入茶则,一边平静地反问道:“殿下想怎么称呼?”

程斐瑄呐呐不语,伸手用食指无意识地挠挠额发,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沉思。

“殿下?”

樊渊的语气温文和气,但是程斐瑄总能在这个世家公子身上感觉到一种暗夜中血的味道,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在樊渊身上,不寻常又如此自然。

“你对我似乎和对杨子言不一样。”程斐瑄又喝一口酒,恹恹道。

樊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子言是在指杨述。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依旧一板一眼地冲茶。

“殿下这么说,是想同子言一般以字称呼?”樊渊顿了顿,“如此,殿下唤我君行也并无不可,不过……”

“嗯?”程斐瑄放下酒杯,不解地问道。

若是放在其他人面前,这一声配上齐王的脸,当真会以为他在不满发怒。

樊渊抬眸望了他一眼:“没什么。”

程斐瑄似乎来了劲,稍稍凑过来了一点,这个距离存在着一定的试探,见樊渊没什么反应,他便在这个位置上安然地待了下来:“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殿下。”樊渊随口敷衍道。

“咳咳……”程斐瑄一惊,低低咳了两声,抬手摸摸自己发热的耳尖,“我怎么了?”

樊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还不知道殿下的字。”

“哦。我没有这玩意儿。除了你也没人问过。”程斐瑄不在意的样子,“父皇没给我想过这个,我成年的时候,宗室里已经没有长辈了,陛下说让我自己给自己取个字,可是反正我也用不上,就没去想了。”

“婚生三月而加名”,“男子二十冠而字”,取字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尊重他,供他人称呼。一般人尤其是同辈和属下只许称尊长的字而不能直呼其名。

可齐王程斐瑄,他摄政一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存在那个称呼他字的人。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樊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虽然他也挺好奇为什么齐王最后没有登上那个位子,而是被先帝放弃了,转而从孙子里挑选。但是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问了齐王对方就会告诉他。

齐王确实也没继续主动提起。

而是突然聊起了别的事。

“君行,你的志向是什么?”他问的很直白,没有一点转弯,也很认真。

樊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此我所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