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2)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顾枭和常远凝神驻足地看着日升的景色，半山腰湿漉漉的寒气依旧逼人。

“一天又到。（升）生日快乐。”常远喘着气忽然拦腰抱住顾枭。

“这是在和我玩浪漫吗？”顾枭回手也搂住了常远，快慰的笑容连常远也没见过。

常远知道顾枭很快乐，而他要的就是这样。

不为别的，因为他马上就要让顾枭从最快乐的顶端跌到最痛苦的地狱。

其实有一句话，他一直很想告诉顾枭：别叫李爽去查我的灭门仇人是谁了，你真地不记得你干过的事儿了吗？

这句话他始终会告诉顾枭的，不过是在对方临死前。

“通常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顾枭忽然地发问，让已经悄然摸出刀子的常远愣住了。

“什么事儿？”常远强自镇定，望着顾枭笑，可是在这关头他还是紧张了，越笑越僵硬。

“当然是接吻，你以为是强奸啊。”顾枭看着常远的表情，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也不知道你瞎紧张什么。”

顾枭又笑了声，脸色也渐渐僵硬住了。

他看到常远的眼里再也没了那种温暖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憎恶和恐惧。

“老大，小心！”

因为发现顾枭遗落在车里的手机响个不停，而随后爬上山来的李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见顾枭和常远地抱在一起，而不同寻常的是常远手里拿着刀。

顾枭不愧是老江湖，立即惊觉了过来，他猛一用力起肘撞到常远的胸口，膝盖也提了起来。

常远没想到顾枭的反映会这么大，而且这么狠，他手中一偏，刀子浅浅地从顾枭腰上划了过去，带出一道血。

李爽过来赶紧掏了枪，常远退了两步，满目凶光地瞪着他们。

顾枭摸了摸腰上的伤口，有点痛，但不致命。

不过自己要是反映不够快，恐怕真给常远捅死了。

“你做什么？”

他慢慢地换着气，刚才刹那的惊愕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杀你！”

常远揉了揉被顾枭那一记横肘撞得隐隐发痛的胸口，不甘心又不示弱。

“为什么？”顾枭冷笑了一声，脸色逐渐阴沈。

天边的太阳已完全破云而出，炽烈辉煌，常远别着头，望着那轮旭日，把手里的刀子远远地丢了过去。

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杀顾枭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去那些机会。

因为他的决心一直不是那么坚定，他不想说什么人总是有情的，和一个对你还不错的人呆久了，怎么都有点感情，而这不该成为他忘记血海深仇的理由。

良心和感情，永远得分清。

“你不是一直派人替我的灭门仇人吗，不用查了，那个人就是你。我十年前就知道了。当时我被我爸藏进柜子里，从门缝看到你杀人时的样子，别说，还真帅。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你真妈帅！哈哈哈哈！”

常远哈哈大笑，笑得连都低了下去，他笑了一会儿，才发现顾枭还是那么副阴沈的样子。

“带他回去。”顾枭淡淡地吩咐了声，转过身就往山下走。

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最后一次看日出。

常远被李爽反绑起双手往山下走的时候，时不时地会转头看一眼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寒冷和黑暗的太阳，然后他看着顾枭头也不回匆匆下山的背影，解脱地笑了。

被带帮派后，常远就再没见过顾枭。他被带进一间散乱摆着椅子的屋里，然后有人进来堵了他的嘴，开始用鞭子和棍子教训他。

“别打死了，教训下就是，老大的意思。”李爽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

常远眼神暗了暗，背上已经挨了一下。

他跟在顾枭身边这些年，或多或少也有些清楚对方的脾气，顾枭从来不感情用事，所以才能心狠手辣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况且自己和他之间现在也是没感情可言，他怎么可能会放了自己？

现在不要自己死，恐怕以后还有更狠的在等着自己。

也是，要是这人不狠不毒，怎么可能会在当年连犹豫都不犹豫就把自己手无寸铁的父母活活打死。

常远蜷起身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和顾枭相处的日子。

十年前自己带着一腔恨意和算计去靠近他，却被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