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竟然伸手去夺万堂主手中的玉篙,作势向自己的方向捅去!林菲心中大惊,一面连忙出声高喊道:“不要啊,万堂主他没死!”一面向戚帮主那边抢去,可是他终究是离得太远,眼看着戚帮主就要把玉篙插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万堂主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了玉篙往自己那边扯去,直起身子含笑道:“我这样一个粗痞之人,连学堂都没有进过,大字不认识一个,哪里能当上帮主呢?你做帮主这几年,为了漕帮和临安城的安定鞠躬尽瘁,试问世上有哪有人能全然不在意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呢?倒是我看着你成天为了帮务操劳,可是自己却无能多替你分担一些,心中的愧疚与自卑竟然演化成了不甘与傲慢。若是我往日里能在众人面前对你的态度更为恭敬谦卑一些,也不至于发展成后来我们见面就吵的局面,是我让我们之间的隔阂越变越深,你切莫把责任都给自己揽了去。”他说着说着,竟然眼中也涌起了泪来:“戚子云啊戚子云,你竟然会为了我去寻短见,可见你依然不改初心,还是那个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把兄弟情谊看得重于一切的热血好汉!”
戚帮主双手捏住玉篙的一端默然垂泪,听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激动之情松开了玉篙,将自己的双手和万堂主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两颗曾经因为同样的目标凑近却又渐行渐远的心终于在互相吐露心声之后,重新聚到了一起。
林菲在旁看着,一面为他们的友谊能够破镜重圆感到高兴,一面又觉得两个中年汉子相视执手垂泪的场景颇有些让人尴尬,于是默默地退到了沈扶芳身旁,悄悄对她赞道:“沈姑娘,你的主意可真是精妙,你看他们两人重修旧好啦!”
没想到身旁的沈扶芳竟然脚下一软,靠在了林菲身上。林菲这才发现她已是面色煞白,眼中竟含有点点泪光,他连忙关切地扶住她问道:“沈姑娘,你怎么了?是脚伤又犯了吗?”
沈扶芳心有余悸地摇摇头道:“幸好你是初习点穴之法,万堂主又皮糙肉厚,金针没有插进去太深,他及时地苏醒了过来,不然我这个法子当真是要害死戚帮主了!”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流下泪来:“我只想着可以通过这个法子让他们两人袒露心迹,可却从没想过自己给戚帮主造成了多大的心里伤害。就像那日我看着我娘在自己面前死掉一样,这种感觉着实是痛不欲生。是我太过自作聪明了,自以为算无遗策,可今日才知道,人心是无法算计的。”
她说到伤心之处,竟然坐在地上,将自己埋首进了膝盖之间,闷声对林菲道:“林公子,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其实那晚在春风阁内,我就已经知道齐先生才是幕后之人,可是我瞧你是初涉江湖,怕我若是告诉了你真相,你在齐先生面前会露出马脚,方才没有对你吐露实情。但是刚才齐先生出刀之时,我看到你离他距离那么近,顿时心中懊悔不已,若是我出手慢了一刻,我可就害死你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对你多些信任,不对你有任何欺瞒,而是任由着你陷入了危险之中呢......”她在短时间之内经过几度惊吓,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慌,伏在自己膝前哭了起来。
其实在她制定这个计划之时,只想到林菲武艺高强,她在旁严密看守,定然不会有任何疏漏,所以连她自己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如此后怕。直到方才看到林菲真的陷入危难之时,她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挖去了一块,差点站立不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将手中的金针发射出去。
林菲看着难得在他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沈扶芳,她瘦弱的肩膀一起一伏的抽动着,牵扯着他的心也是一上一下,又怜又爱。可他也知道沈姑娘日后定会为今日的窘态感到难堪,脑中飞速地想着有什么能安慰她的方法,说道;“那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齐先生才是幕后之人的?我直到他出刀之前都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啊。若不是你这个计划,怕是也揭发不了他的阴谋。”
沈扶芳果然止住了抽泣,闷声说道:“气味,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药味吗?”
林菲愣道:“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沈扶芳偷偷地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她一说起谋略计策就会不自觉地变得正经起来:“我其实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行踪。即使是那日在江上我的变妆如此成功,连你们青炎派来接你的人都没发现一点破绽,可为什么进了临安城还是会被人识破身份。细细回想起来,我在走到靠近总舵不远之时,曾有一个孩子不慎跌到了我的身旁,我将他拉了起来,过了不到一会儿,我就被漕帮的人给拦住了去路送回了春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