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叔(4)

嘎吱一声，铁门开了，赵月白无力抬头。

“哑叔……”失落而悲伤的声音，让赵月白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他似乎早忘了自己不会说话似的，看见那个慢慢走向自己的年轻人，竭力笑著张了张唇，嘶哑地吐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符。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王家。”王之初抱紧了赵月白的身子，把头贴到对方肩上，就象小时侯撒娇那样。

“呵呵……”沙哑的笑声从赵月白喉咙深处挤出来，比王之初说想离开他的那一晚更为痛苦。

“贤侄，赵月白今日就要被处以正法了，想必也可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王之初听著这话，面上的表情匆匆而逝。

“你可要亲自动手？”

“好。”

赵月白静静地跪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确死有余辜，因为王言愁一家都是他杀的，没错。

谁叫那个男人竟然不愿和自己在一起，他从小就是个哑巴，根本就没人那麽关心过他，看见王言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他发现自己是那麽的嫉恨。

在王言愁庆祝他儿子满月的时候，赵月白翩然而来，带了一份贺礼。

他知道王言愁是剑中高手，所以他在礼盒上涂满了毒药。

果然，那个男人上当了。

他求自己不要杀他的妻儿，可自己偏要。

不仅要杀他的妻儿，还要杀光他王家上下，真正连猪狗鸡犬都不放过。

可是赵月白也不记得为什麽最後他没有摔死手中的婴儿，或许是那双眼太漂亮，太象那个他得不到的人。

於是他带著这个孩子退隐到了深山里，开始过上一段安静毫无纷争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这个长成少年的孩子居然说，要离开自己。

那天晚上，王之初对他跪下後，他就心软了，他知道自己再和这孩子呆下去，一定会给自己留下更多悔恨。

这一次，他选择了放弃。

二年的时间，他四处浪迹，渐渐又开始了年少时杀人的生活。

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愤懑，放下心中的思念。

“赵月白，你死有余辜。”

王之初的声音响了起来，把赵月白从往事中带回现实。

这声音如今听来坚定居然，已不带丝毫稚嫩。赵月白赞赏地笑了笑，目光凛然。

王之初闭上眼猛地拔了剑出来，直穿赵月白的身子。

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时，他心中不知为何一酸，缓缓松开了剑柄。

匍匐在地上，被宝剑钉穿了身子的赵月白没有就此断气，他挣扎著抬著头，神情间透露出一阵安详。

他总算没再做让自己後悔一生的事。

“狗贼，还不死！”

王之初猛地睁眼，发现有人已补了一剑在赵月白身上，这时那副挣扎的身子才慢慢静了下来，血从赵月白唇边流出来的样子，让王之初想起了些什麽。

他深吸了口气，走到赵月白身边。

突然他看见赵月白对他笑了，那副染满鲜血的唇想说什麽，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接著这个笑便凝固在了赵月白脸上，直至死寂。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然後猛然爆出一阵笑声。

其间也搀杂了几声啼哭，恍恍惚惚间，王之初听到有人在骂，“狗蛋，你这熊孩子，这时候哭什麽哭！”

狗蛋……

王之初念著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脸看见赵月白的尸体被人从血泊中拖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喉咙涩得厉害，好象哽住了什麽在里面。

他张了张嘴，终於没再叫出那声，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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