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钱小草的咒骂,全家人听到厉岩不能回部队了,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厉家其他男人还没说什么呢,老大媳妇就先不满起来,“那二叔以后岂不是要我们养着了?都这么大人了还靠家里养,真是......”
“住嘴!”厉爹呵斥住老大媳妇,随即瞪了老大一眼,“管好自己的媳妇,不会说话别说!”
厉老大忙点头应是,抬起手给媳妇一个巴掌警告,老大媳妇当即往后闪了闪,不说话了。
“老二你大嫂就是个没脑子的,你别跟她计较。这腿受伤了就在家好好养着,你不干活咱家也是养得起的。”
“是啊二哥,你就放宽心吧。”厉老三也跟着附和厉老大的话。
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同时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养一时还可以,养一辈子谁傻啊,孩子都一窝呢。
很显然,在确认厉岩没有重新回部队的希望后,厉家的宽和,也维持不久了。
厉岩即便预料到这场景,但心里终究会有寒意。
十六岁,到二十六,这十年来,除了第一个月,之后每个月都寄一半工资回家,结果才在家吃多久“闲饭”,大嫂就忍不住了。
呵。
但这还不算什么,真叫厉岩心寒的是,没两天,钱小草就来他房间找他,简单关心两句他的伤势后,也没说要送去镇医院检查,直接就进入主题。
“石头啊,你看你现在也回不了部队了,这伤也是在部队受的,部队总该会有些补偿吧?”
“你知道,自打家里娶了媳妇生了孙子孙女,这钱就一天天地花出去,攒都攒不住,眼见着你大侄子都快到说亲年纪,往后还有二侄子三侄子四侄子,一个接一个,娶亲都要彩礼,还有几个侄女,嫁人也要嫁妆,妈就寻思着,要不花点钱让你大哥或者三弟去镇上找个工作,端个铁饭碗,以后家里每月也有收入。”
“你放心,不管是你大哥还是三弟,只要他工作了,妈一定会让他记得你的好,让他的儿子以后老了给你养老摔盆的。”
一番话,中心思想有三个。
一,厉岩现在回不了部队,钱小草盯上了他退伍的和因伤补贴的钱。
二、钱小草想用这笔钱给家里其他两个儿子换个工作。
三、钱小草相信流言蜚语,认为厉岩不能生,为了让厉岩心甘情愿出这笔钱,想着让家里某个侄子给他养老摔盆,省的百年后死了没人烧纸。
至于过继,钱小草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前李秀英还在,哪怕两人没有孩子,那厉岩也不可能要过继孩子;现在厉岩没了工作又是个瘸子,两个媳妇没一个愿意把儿子送去的,哪怕要榨干二叔最后一笔钱,那也不能把孩子送去牺牲了左右有钱小草出头呢。
还别说,钱小草以为自己对三个儿子大面上是公平的,但是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都能感受到钱小草对厉岩的母爱远少于对其他两个儿子,或许是因为厉岩长年累月不在身边吧,反正得了好处的是她们,自然也不会去指责钱小草偏心了。
钱小草说完这段话还很期待地看向厉岩,“石头,你觉得妈的想法怎么样?”
搭在轮椅上的拳头攥了又松,厉岩抬头看向钱小草,眼神锐利,“妈,把我分出去吧,这样,你就不用怕瘸腿的我占了你两个亲儿子的便宜了。”
钱小草期待的脸色一下夸了,音量猛地提高,“厉岩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谁说你不是我亲儿子了,哪个王八蛋在你耳边胡扯的?我告诉你你就是老娘十月怀胎辛苦生的,那时候打着仗呢,老娘千辛万苦生下你你可不能做那白眼狼!”
愤怒的语气怎么看却有种色厉内茬的意味。
厉岩只觉心里苦涩,却生生压抑下去,语气竭力云淡风轻,“我还以为只有大哥和三弟才是妈亲生的,所以每次被推出去的,都是我。”
十六岁那一年,钱小草说家里没钱,老大小时候身体弱不适合,老三还小,老二应该出去博一条出路,直接把厉岩推去征兵办那边。
但事实却是,那时候老大身体早被钱小草养好了,还养的壮壮实实;而老三只比厉岩小一岁,却跟厉岩差不多高的个头,说出去,那时候他才是全家三个儿子中个子最低又最瘦弱的一个,直到到了部队才长个长身体。
而当兵那些年,招福叔的小儿子每年都会收到一堆关心他的家书,逢年过节要是回不去,还会寄各种吃的穿的过去,厉岩从来没有收到任何从家里寄过来的,哪怕只是一小罐子咸菜,收到的,只有钱小草没按时收到打款单时寄过来的委婉哭穷催款信。
他跟李秀英结婚,钱小草说李秀英成分不好是黑五类,没有给大办不提,新房都没准备,只简单收拾一下从前当杂物间的屋子,说黑五类只配住这屋子。但钱小草却忘记,李秀英也是钱小草贪图不要钱的彩礼,摁着他脑袋逼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