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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误(39)

作者: 庭有枇杷树 阅读记录

他饿着肚子从母妃宫里出来,他随侍的少监正到处找他,看见他赶紧迎上来,见他的衣服脏乱不堪,吃了一惊:“殿下的衣裳怎么啦?”一面胡乱给他擦拭一面急急道:“陛下方才突然去了国子监,说是要宣各位殿下去考问功课,殿下快些过去吧!”

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恍恍惚惚地被少监连扶带拉地领到了国子监,走到门口时正好遇到裴钰,他穿着簇新的锦袍,手里还抱着个手炉,笑嘻嘻道:“皇兄来得好巧,咱们一起进去吧!”

大约是裴铎答错了问题,陛下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了他们没好气问:“何故来得这么晚?又到哪里顽劣去了?”

裴钰仍然笑嘻嘻地:“儿臣方才在母妃宫里用膳,晓得父皇宣召就忙着过来了,只是走到半路母妃又急匆匆地给儿臣送了个手炉,因而耽误了,请父皇恕罪!”超级贴身司机

陛下的脸色缓和了些,又问他:“你呢?你又是为何晚来?”

他脑中一片懵懂,还未来得及去想陛下究竟问了他甚么,陛下已经发了怒:“你可曾瞧瞧自己的模样?身为皇子,一言一行当为表率,你这模样成何体统!”大约是还不解气,又随手抄起一本书砸到他头上:“收拾干净再来见朕!”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来,少监赶紧给他批了件大氅,甚么也不敢说,弓着身子跟在他后头。外头的风真是大,天太冷,他衣裳上的水渍大约已经结成了冰,又凉又硬地贴在身上,像是无数把小小的匕首,扎得他连心都是疼的。

宫道两边悬着琉璃灯,有暖暖的烛光从纱罩里泻出来,在雪地上映下重重阴影。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脚下,突然觉得很害怕,会不会这一生,他都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你看这个雪人堆得好不好?”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悠长的回忆中拉回来,原来苏瑗又堆了一个雪人,紧紧挨在方才那个雪人边上,已经镶上了眼睛,他接过她手里的螺子黛,给雪人画上两条细眉,含笑问:“像你吗?”

她看着雪人沉默许久,伸手摘下他的冠冕,用衣袖仔细地擦了擦才递给他,他见她神色怏怏,大约是玩得累了,宫人们早就备下辇轿,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对雪人还是紧紧地挨在一起,她轻声道:“你瞧那对雪人,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总有一天会融化,但起码今夜他们是很好的。”

辇轿里点着熏笼,温暖如春,苏瑗抱着个织锦靠垫,倚在一边发呆,盈盈烛光或明或暗地映在她脸上,更衬得她容色潋滟。裴钊想,大约自己是入了魔障,因她此时离他这样近,他却还是很想她。外头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他与她的一方天地。他忆起幼时那个悲恸的雪天,他揣着一颗火热的心,可是母妃一个眼神,就把他浇得冰冷。那个时候,要是有她在该多好。

第22章 贰拾壹

这场雪下了好几日,苏瑗也忙碌了好几日。接踵而来的赐宴与典礼可把她累坏了,每天一睁眼,就有无数个盛装华服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等着给她朝拜;每一场的筵席都是大鱼大肉油腻得紧;用膳时还要时不时喝一杯旁人敬的酒;歌舞升平下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内命妇们说说笑笑,听她们念叨谁家大人又纳了小妾,谁家的长媳与安人相处甚欢云云。

苏瑗觉得,自己最近的烦恼很多。

比如琅琊夫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小帝姬来向她哭诉,说尚宫局给帝姬缝制的新衣少坠了颗珠子,她觉得这并不是甚么大事,琅琊夫人却不依不饶,哭哭啼啼地说这是宫人有意怠慢,非要教她做主;比如吴月华不晓得为甚么染了风寒,她要着人好生照顾她;再比如眼下,首阳公主归宁,公主归宁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位公主是数十年前嫁到西凉的,算起来还是先帝的姑母,此番带着自己的重孙儿回京过年,自然要格外看重些。最强帝师

这日她又去陪首阳公主说话,公主上了年纪,耳朵不是很好,她也说不上甚么话,只能嗯嗯啊啊地附和着,公主的重孙儿倒很是伶俐,趴在地上打双陆打得不亦乐乎,她看得手痒痒,却只能干坐着眼巴巴地看。好容易回了宫,宫娥又禀告说裴钊要来用晚膳。

晚膳时裴钊又说要带她出去过上元灯节,她咬着银箸不说话,闷闷地搅着碗里的小匙,把一碗酥酪搅得烂糟糟的。

裴钊以为她是累着了,含笑安慰道:“今年有些特殊,后宫也没个主事的人,你且辛苦一年,待明年我挑人封个夫人,教她去做就好。”

“瞧你说的,封妃可是件大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像小娃娃过家家一样呢?”苏瑗无精打采地放下银箸,冲裴钊敷衍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