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将至夜将近(2)

夏月想了一下，觉得颇有道理。

落日余晖里，莲池边，一个青衫男子提着一把剑一壶酒，慢慢悠悠地朝远处的竹屋走去。

世间太平，美酒相伴，挚友作陪，屋子里还有个厨艺颇佳的小丫头，此番好光景，此生无憾了。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步伐。

莲池边上的石碑后晃出来一个白晃晃的人影，白色的衣裙，白皙的脸，墨色的长发上坠着一串小铃铛，叮叮作响。

夏月细细地把一清玩笑时朝苍辰作揖的样子回想了一遍，方才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青衫男子行礼，恭恭敬敬地道：“苍辰君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酒坛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苍辰一脸玩味地围着夏月绕了一圈，最后定在她面前，把剑柄朝她的额头上一敲。

“你吃错药了？”

“就算要行礼，你行一个男人行的礼做什么？”

这一敲，夏月花了大力气才装出来的恭敬瞬间碎了个稀烂，只好捂着额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苍辰听罢皱着眉头咳了两声：“你真的觉得，我很老？那第一次见面就叫我哥哥的人是谁？”

夏月实在不愿意再回忆那一段丢人的往事，于是便连忙摆摆手：“怎么会，你那不叫老，叫做成熟。”

苍辰大手一挥：“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做饭，我有点事情找一清。”

小池塘边，一清正在钓鱼，眼见鱼儿快要上钩，突然耳边一声嗖嗖声，一颗石子飞过，在湖面上掠过两下，随即沉入水中，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苍辰，你吃错药了？”鱼儿被吓跑，一清颇不耐烦地抱怨了两句。

“你要体谅我，我好歹是一个资历非常深的老神仙了。”苍辰刻意加重了“老”字，“所以啊，这法力多得无处使，刚才轻轻踢到一颗小石子，就不小心把它踢进你这池塘里了。别生气别生气。”

一清觉得苍辰今日不太对劲，反复思量了一番，方才想起来同夏月的对话，连忙解释道：“我可没在那小丫头面前说你老，我不过是怕她闲散惯了，将来你带她出去的时候，惹出非议来。”

苍辰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一清，仿佛要将他看穿，随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你真该出去打听打听，别人是如何议论我们俩的。”

一清愣了半晌，方才理解了苍辰话中的意思，痛心疾首地喊着罪过之际，却听见苍辰的声音：“别总和小月说些有的没的，否则你就没有鱼儿钓了。”

竹屋内，桌上放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鱼汤。

夏月坐在桌旁，闲散地把下巴靠在桌上，两只手不安分地在石桌的边缘敲击着。突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遂直起身来，自顾自地盛了两碗鱼汤。

“苍辰，早上一清送了两条鱼过来，今晚就喝鱼汤怎么样？”

他觉得，还是这种随意的称呼听起来比较顺耳。

饭桌上夏月同他唠叨，说自己中午的时候本来想吃烤鱼的，不过他不在，一清小叔又好不容易才钓上鱼，自己一个人独享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于是她中午便啃了两个果子，就等着他晚上回来一起喝鱼汤

“算你有良心，不过以后不用迁就我，之前你还没来的时候，我不也照样没饿死。”

苍辰觉得，这么一个小姑娘，干巴巴地饿着自己就为了等他，实在是可怜。不过夏月却很不高兴，觉得他说的这番话，仿佛是在说自己是多余的。直到他变出几套衣服，她方才又感到，自己并非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今日想起来送我衣服？”夏月摸着柔软的布料，表面上故作矜持，其实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

夏月方才想起来，她就是在六月初六被捡回来的。因为她完全想不起在苍山脚下生活之前的事情，苍辰索性就把六月初六当做她的生辰。

“我去凡间走了一趟，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你终日穿的都是素净的衣衫，应该穿得厌烦了，索性就给你买了几声颜色鲜艳一些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夏月忙点头，欢欢喜喜地把衣服抱回了自己的屋子。没过多久一清也来送她生辰礼物。她平日里最爱看古籍，一清便抱来了许多古籍。

苍辰觉得夏月真真是一个太过怪异的丫头，活泼的时候成天上房爬树，搞得他不得清净，安静的时候又能整日整日坐在藏书阁里看上一日的书，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夏季太阳出得早，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的时候，夏月换上一身大红色的新衣裳，抱着昨日一清送给她的几本书出了门，在莲池边的小亭子里坐下了。

苍辰捡她回来之后，曾问她为何会独自一人在苍山脚下生活，她却没法回答他的话，因为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尽管如今她活得自在，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这确确实实是一桩心病。这无数年来的闲散生活里，她翻遍了无数的古籍，除了知道苍山是一座颇具灵气的山，下面镇压着九翼天龙之外，再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