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4)

最初的几个月，每周会有人送来食物还有简折每天需要的药物，简折就这样和母亲一起待着，没见过其他的人。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没人来了。

他们的物资也快不够了。

好多个晚上，简折听着妈妈压抑的哭泣，手不自觉捏紧，指甲在手心一遍遍划刺，感受到疼痛也没停下来。

在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简折心想，不然我偷偷溜去镇上找个活计，端盘子什么的，总不能躲在这儿等死。

虽然简折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躲。

这天，趁着妈妈没注意，简折出了门，他寻着记忆往有人的镇中心走，他们住的地方很偏，简折走了好久才找到。

简折的英语不大好，他努力压下心里的不自在，找那些看起来像饭馆的店面，硬着头皮去用自己蹩脚的英文询问是否需要招收服务生。

奔走了一天，无功而返。

眼看着天色渐晚，简折怕妈妈担心，往回走去，懊恼地擦着止不住的眼泪，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快到的时候，简折蹲在地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继续走。

回到住处，果然发现妈妈就等在门边。

简折已经提前擦干眼泪，并凹了个毫无异样的笑容朝着门口的妈妈迎上去，他眼睛有点雾蒙蒙的，也就没看清简母脸上阴沉得吓人的表情。

是以被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简折没有任何心理预设与防备，差点跌坐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简折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妈妈……”

简母眼睛红红的，也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看着自己的手，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不敢应简折的话，捂着脸跑了进去，把自己锁在了卧室。

简折看着母亲的背影，觉得呼吸突然困难起来，心里更是难受，搅成一团……

从小到大，父母对他哪怕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更从来没有对他动过粗，一直都是强大而温柔的样子，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简折眼前，只让他感受爱的温暖。

可是莫名其妙出了国后，一切都变了。

爸爸就像是从简折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彻彻底底，在母亲面前提也不能提。

而总是笑着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煎熬褪去了她的温柔，压得她难以再像从前那般包容简折，压得她丢了贵妇的体面。

简折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重新展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向母亲紧闭的房门走去。他想，既然母亲无法继续强大，那么理应由自己接过守护家庭的重任，变得足够强大，给与母亲需要的安全感，让她保持自己的体面。

门没有关，传出的哭声也不再如往常般压抑，这么长时间，母亲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简折走到床边，揽住母亲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任泪水津湿了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了。简折尽量放轻动作，把母亲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枕边落了几根头发，简折顺手捡了干净，要扔的时候发现夹着好几根白发，他怔了一下，又收回手，带着回了房，扔在了自己房间的垃圾桶。

让一个人成长的最快方法，是夺走他曾经所能依赖的一切。

失去了城堡的王子，最终独自为自己披上盔甲。

第6章

一早醒来，简折给妈妈留了张小字条，背了个小背包就又出发找活干了。

他昨天回房之后翻来覆去好久，想了很多，他觉得既然已经跟妈妈心照不宣地摊开了，便不用再偷偷出门。他先找到事做，让妈妈和自己能糊口，阻止妈妈再整天以泪洗面，然后再慢慢问出爸爸的事情，或者他自己回国查。

总之先把生活保障了，其他的会有办法的。他想让妈妈觉得，自己也是可以依靠的，她可以像从前依靠爸爸一样依靠自己。

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会跟妈妈一起好好的。

今天是工作日，镇上闲逛的人少了不少。简折走远了些，去昨天没找过的店铺碰运气。

由于简折看起来小，又是亚洲人，店铺老板很多都看不大出他的年龄，以为他还没成年。简折总要磕磕绊绊解释好久。然而很多老板还是不愿意招他，因为他语言不通实在麻烦。

最后终于有一家餐饮店收了他，虽然只是个后厨洗碗干杂事的，但是简折还是很感激，连着给老板鞠躬。

要不是手机被收了，简折立马就想打电话给妈妈分享喜悦。

由于老板店里正缺人，所以招了简折就让他做上了，工资日结。

简折洗碗还是头一遭，他学着旁边人洗的步骤来，生怕摔碎了碗，动作很慢，最后得到的钱不多，不过也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