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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70)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赌他的“欲”与“情”孰轻孰重。

北苑的夜晚宁静而清凉,春季的草花传来幽幽的清香,从被风吹拂起来的帷幔间传进来。翟思静在灯下读书,一旁新派来的小宫女已经呵欠连天,站得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打瞌睡。

“你们先去睡吧。”翟思静放下书说,“我平常就睡得晚,你们不用陪着。”

她看看那些无辜而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们,她们生如蜉蝣,大概都不晓得自己年轻的生命在当权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湮灭就湮灭了,拉出去埋掉都嫌费事。

翟思静也不知道自己帮不帮得了她们,于是说:“不要去外间,后头耳房更清静隐蔽些。无论听到什么,我不召唤,不要出来。”

那些小宫女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违背,都乖乖地应声去了。

她在等他。

果然,外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噗嗤嗤”仿佛是刀刃划过咽喉;呜咽“呜呜”又像是垂死的挣扎;倒地的动静很轻,大概是有意放下。俄尔暗光闪烁,那些不太正常的鸟叫虫鸣,都是人为的信号。

前世不知道危险,猛然间吓得发懵;这一世知道了,听得动静同样可怖得心慌。

可她只有勇敢地面对起来。

第33章

杜文接到翟思静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字他已经很熟悉了,细巧而不乏刚骨。仅仅看她的字,他都觉得满足、欢喜,觉得前方即使是陷阱,他也有信心、有勇气跳过去。

突然,听见门响,杜文本能地把信纸往案上一合,然后感觉到被侵犯的愤怒,不由对进来的人横眉冷对:“进来时难道不会叩门么?!”

进来的是贺兰温宿,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地说:“我有急事找你嘛。”

杜文平了平气,摁着那张信笺,说:“什么急事?”

欲盖弥彰,贺兰温宿的目光反而落到那张小案上,落到那张信笺上。她的语气不由有点尖锐:“让我看看?”手指着那信。

杜文用力摁着,仿佛怕她抢了去,硬邦邦说:“不行!”

贺兰温宿心里有谱,又气又妒,又觉得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带着哭腔说:“你不给我看,我也知道。我一片为你的心,你却不知道……”两行泪下,转身要走。

杜文一步窜上去,把她拉住,按在营帐门边的竹编帐壁上,低着头对她说:“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你,是可敦的妹妹。”

温宿被他的气息裹着,有些压迫感,但又觉得心脏“怦怦”地跳,头晕目眩,身体仿佛变得软绵绵的。她不由搭着他的胳膊稳住身体,抬脸对他喃喃说:“可我也是你的妻子!”

不错,她的阿姊悄悄派人来告诉她,杜文要从外郭进北苑,叫她千万不要犯傻跟着进去。

温宿也是鲜卑大部族家的女孩子,政斗这样的事上还是有敏锐度的,当时就呆住了,等传话的人走了,她觉得自己背上都是涔涔的冷汗。

姐夫和姐姐的决策,她无力改变,也不敢破坏;但是她想着杜文若是入局,可能九死一生,心仿佛都碎成了渣渣。

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从此天人两隔?!

她不吃不喝呆坐了几个时辰,才下定决心来提醒他。而此刻他说她是皇后的妹妹,意思是他不信她。

少女流着眼泪掐着杜文胳膊上结实有弹性的肌肉,恨恨地说:“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值得冒送命的风险吗?”

然后又哭泣着求他:“我连背叛阿姊和姊夫都顾不得了!杜文,你不要信那封信!我求求你了!”

杜文捧着她的脸揉了揉,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领你的情分了!”

他眼睛斜过来一瞟,从一旁的幔帐上扯下绦带,突然抓住温宿的双手,把她的双腕死死地捆上。然后在她尖叫出来之前,捂住嘴,又用扯裂的帐幔塞住她的嘴,拿布条死死地勒着,保证她说不出话来。最后捆上腿拖到地榻上,给她盖上被子,还拍拍她的臀,笑道:“若我能活着回来,当面谢你;若活不了了,我也和翟量说了,保证咱们同生共死,同穴而眠,全夫妇之义。”

温宿头一回见他这歹毒的样子,喊不出声,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流出惊怖的泪水。

杜文笑道:“不错,这就是我‘领情’的法子,你不用谢我。”

他到营帐外头,看天色才刚刚黄昏,四处不甚明亮,于是叫来一路带着走的翟量,悄悄说:“你堂房妹妹翟思静要被朝廷上那位大汗阴了,估计以后翟家也会连根拔起。我给你个机会。”

他拿一块虎符塞在翟量手里:“这是贺兰部的虎符,到了二更四点,全数集中到南郭外三门,若还没见我回来,就鼓噪说要见扶风王,撞破栅栏冲进来。若我回来,也在这里汇集,到时候听我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