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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21)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这个借口好。”杜文赞道,然后说了一句有人心的话:“你的心意我懂了,‘心慌心悸’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坏人,对吧?你好好擦药,好好养伤,该给郎中看也别讳疾忌医,等哪天活蹦乱跳了,我还想再看你荡秋千呢!”

这无耻的厚脸皮!

翟思静很想骂他,但又怕惊动了外头值夜的婆子,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换来了他得意的坏笑。

寒琼很不愿意跟这可怕的家伙出去——何况外头还有个死人——但是又不能不去,只得拎了钥匙,轻声慢步到了外间,还不能惊扰那几个睡得着呼呼的婆子,开门还不能发出“吱呀”声。几乎出了一身汗才到外头院子里。

叱罗杜文从假山后头扛起什么,轻飘飘跟扛着一卷布似的,寒琼一望,果然是个死人,吓得汗毛都站班了,腿里顿时踩棉花似的轻飘飘,到了门口又是抖抖索索半天才把钥匙对准了锁孔,半天才扭转了锁头,把门打开了。

扛着尸体的叱罗杜文摇摇头:“我还以为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女郎虽然娇弱,胆子倒大得很,怎么你胆小成这样!”

又问:“哪里有水池或者不用来取饮用水的井?”

寒琼估摸着他是要把尸体伪装成落水身亡的样子,抖抖地指了指甬道外头供下人居住或堆放物品的院落:“井有不少,那里也有小水池。你……你快走吧……”

杜文瞥瞥寒琼,说:“你说,要是有人看到我,我说我是逾墙来和你家女郎幽会的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样?!”寒琼护主心切,倒突然没那么怕他了。

杜文挑眉笑道:“那你别那么大声啊!大声了引了人来,我就只好诬陷你们家女郎不贞了。”

寒琼气得没法,等他出去,才又锁了门,回屋后气嘟嘟把杜文临走时的话复述给翟思静听,最后道:“就是女郎书中读的:‘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无!’这个人太过分了!”

翟思静苦笑着:“你日常陪我读书,倒有些收获了嘛!”心里却也道:多疑、不仁、敢与决断;威胁、控制、掌握人心,是杜文最可恶,也是最成功的地方。她透了风给他,不知这一世的他会怎么做出自己的选择?

却说杜文扛着尸体找到一个深池,先把那死去丫鬟的脑袋在池边石头上一磕,又往水里轻轻放下,做成个摔断脖子又溺毙的假象。然后悄然顺着他只走过一回的路径,又从后院秋千架边翻过高墙,到了外头。

他暗暗思索了一会儿,拔脚去了一家私寮子——里头莺歌燕舞,但都是庸脂俗粉,他正眼都不瞧,只道:“拿好酒。”

喝到半醺,又抓过一个侍酒的小伎,笑着在她颈边嗅了嗅说:“身上的脂粉香不错,拿点粉来我瞧瞧。”

那小伎佯羞诈臊地推推他,又爱这小郎相貌英俊,说:“哦哟,奴奴只听说南边前朝有傅粉何郎,皮肤白是白的来!小郎君你也够白皙的,莫不成也要傅粉?”

掏出一盒香粉丢他怀里,“咯咯”笑着说:“我倒是不喜欢傅粉的男人娘娘腔的样子……你闻闻奴的粉香不香?”

叱罗杜文气定神闲打开粉盒,扑鼻的俗香,他微微虬结了眉头,假装打翻了粉盒,在自己的衣领上泼了不少香粉,然后把粉盒丢还给那粉头,又摸出钱来一总丢过去,踉跄起身,离开了那私寮子。

他步履蹒跚,从扶风王府邸正门而入,人过之处,便是粉香袭人、酒气蒸蔚。但凡有问“扶风王刚刚是去哪儿了?”他便醉醺醺伸手指在唇前“嘘”了一声,大着舌头笑道:“我没有去喝花酒。”然后四仰八叉睡得人事不省。

第二日,皇帝乌翰在陇西行宫召见他,皱着眉问:“你昨儿晚上去哪儿了?”

杜文身上犹带酒气,目光清凌凌也呆呼呼的,好半天才苦了脸一笑:“大汗,我昨儿个……喝了点酒……”

“在哪儿喝的?”继续逼问。

杜文心里明白这位阿干确实是逮着机会想置他于死地——但是,抓着这些鸡毛蒜皮,未免格局狭小,不是做大事的人。他假装惶恐,支吾了半天,等乌翰扔过来一份弹劾扶风王的折本后才磕头连连:“大汗,臣弟错了……昨儿个,不合去了一家……一家花馆。”

他抬起脸,把惊惶之色露给哥哥看,还特意说:“但是,我没和那里的粉头睡……毕竟,还在父汗的热孝中呢……”

乌翰一脸恨铁不成钢:“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在父汗的热孝中!你再说你没和那里的粉头做什么,花酒总归是喝了。你说,你对得起父汗一直以来对你的宠爱么?!”

杜文稽首不起,肩膀好像都吓得颤抖不已,但实则却埋着脸冷笑:阿干,你太想抓我的错了吧?不过,喝酒虽然不对,也不过褫爵杖责的罪过;而且褫爵就没法把我撵去扶风,你也不过就能打我一顿出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