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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184)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翟思静怕他累到,只能在他身边站着,随时打算帮他,但她对国政不感兴趣,所以垂首凝眸望着杜文,居高看,只觉得他这专注而有些孱弱的样子反而凸显出智慧而不是力量了。

盯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瞥过来,笑眯眯问:“看什么呢?”

翟思静脸微微一红,摇摇头说:“没什么。看看你若是累了,我就及时扶你躺下休息。”

杜文说:“好像是有点累了。”

然后在翟思静扶他的时候,把她的手腕一拽,拖得她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才舒服地半靠着她的肩膀坐着。

翟思静被他吓一跳,嗔道:“你的力气回来了?”

杜文说:“远不如从前了。但是比前两天好些,至少不会对你这小妖精也毫无办法了。”

他把一本奏折塞给翟思静,说:“看不动了,你给我念念。”

每到杜文这种孩子气的时候,翟思静就不忍心拒绝他,捧着奏折给他念,念了一会儿,自己怔了怔,然后才继续往后念。

杜文等她念完,似笑不笑地说:“有没有读懂些言下之意?”

翟思静也不是一味老实,摇摇头说:“不大懂。”

“那刚刚读到‘河西王’三个字的时候,为什么停顿下来?”

翟思静说:“想着河西王那么可怕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杜文笑着说:“忽伐他再可怕,现在已经入土一年了,也诈不了尸,也化不作鬼,有什么好可怕的?你刚刚眼神闪动,若有所思,绝不是害怕的模样。老老实实啥都别瞒着我,不然,等我伤好了,要问你个欺君之罪呢。”

翟思静翻了他一眼,心道:这小狼崽子确实讨厌得很,都病成这样了,脑子还不糊涂!看人的心思一看一个准。

她只能老老实实说:“河西王虽然死了,但是太妃借你的谕令,命河西王幼子到两国交界的瑙云城待命,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呢?”

翟思静想了想,看了他若干次,杜文不耐烦地说:“你说就是了,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和帐下的谋臣都讲的,军政之事,所有的细节都是大事儿的伏线,宁可错怪,不能错过,只要不是有私心,什么谏言我都肯听——这不也是以前和你读汉人的书时,你指给我看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当一个皇帝,要纳谏,但也要有自己的头脑、自己的主张。”

又笑融融说:“说罢。”

翟思静说:“河西王死了,你即位之后,让他的长子承袭郡王爵。这幼子,也不知道年纪多大,想必十来岁顶天了,巴巴地吩咐一个孩子过来候着,又不能带兵打仗,又不能押运粮草,和新河西王那里也没有任何关联可寻。想必……”

她还是踌躇了,毕竟,这是离间人家母子的事。

杜文知道她的谨言慎行,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解的。”

他的手指在翟思静手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分析得却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我阿娘这个人最理智了。眼下我安危难定,却没有后嗣,若是死在柔然,朝中必然是争位的大战。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趁我还在,由她先行为我立储。河西王死了,不担心嗣君眷恋家人;幼子其实才四岁,又好控制在掌心里;控制了下一任的皇帝人选,辽河闾氏可以继续掌权,母后临朝,她虽然伤心一时,到底争得了要紧的局面。”

他说得好像也很轻松。

闾妃这样做,于他利益并无损伤,只是未雨绸缪而已。而且对闾妃本人确实是最精打细算的决策,免了朝中的血雨腥风,护住了家族的利益。

只是,从儿子的角度来说,这样急吼吼地立嗣的背后,未免有些凉薄了。

杜文摇摇头笑道:“我也知道她是对的,明智的。”顿了顿:“只是心理上有些难受了。”

翟思静握住了他的手,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只能“圣人忘情”,若是恣纵感情、优柔寡断,便是狼口羔羊、俎上鱼肉。

杜文扭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不过还好有你了。”

又顿了顿才说:“叫我安心。”

他的目光有些闪动,但底里是坚毅的。

两个人一时无话,默默地握着手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文突然抬眼问:“今儿是十一月几日了?”

翟思静愣一下回答他:“十一月十二了!”

杜文翻着眼睛好像在计算着什么,然后对翟思静点点手说:“你再靠近些……我肩膀有点疼,想倚一倚……”

翟思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可怜的模样,哪里忍心拒绝,只能让他半个身子都靠着她。他的手一点点往她肚子上探——大约又想吃豆腐。翟思静刚想斥他两句,结果他那只可恶的手突然拽住她的裙腰往里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