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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子(2)

『你自己把卷子给他们吧。』辉子哥说着将考卷递给我。我不接。

『我爸这次肯定要打我。』我很自信地说

『那怎么办呀?』他问

我想想:『咱们自己签吧!』

辉子哥大睁着眼睛瞪着我……后来他在我的诱导下,我们一同完成了『杰作』。我不想太渲染做的过程,因为说起来有点让我脸红。事后,我哥知道这事儿,他说辉子是明坏,我是蔫儿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辉子哥的帮助了,比如其他方面:那时正搞五讲四美,其中之一是环境美,具体的操作方法是让学生们要交出一些苍蝇尸体。我说过我很笨,拿著苍蝇拍子半天打不到几只,真是很有挫败感,连晚上做梦都是满脑子的死苍蝇。而辉子哥居然跑到南城的屠宰厂附近,打了死的苍蝇装了满满的七个火柴盒,后来辉子哥大方地给了我一盒,我又挺没骨气地接受了。

每天放学后我都和辉子哥一起写作业,有时在我家有时在他家,但总体来说冬天多在我家写。他家真是太冷了,特别是他的小屋,好像根本不生火。我拿开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往下看了看,问:

『火怎么是封着的?干吗不打开呀?』

『别动!这样省煤。』

『可多冷啊?』

『你真事儿!我怎么不冷?』

我又想起我妈说的关于辉子哥房子漏雨的事,问他:

『你爸怎么还不给你修房啊?』

『修过了』他说。

第二年的春天,辉子哥的屋子仍然漏雨,但我并没有在意。直到许多年以后,当我和父母聊起辉子一家时,他们说辉子他爸找过房管所好几次,可没给人家送礼,那些人根本不理会,然而他们也没钱自己修。我在想辉子哥当年跟我说修过了时,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童年和辉子哥在一起时我们从不打架。这话大家或许不信,说两个小男孩在一起怎么会不打架,可这是千真万确!我和辉子哥都同其他小孩打,但我们之间总能相互妥协,或者是我,或者是他。

小学毕业那年,辉子哥以一百九十八分的成绩考入重点中学,我那年也格外争气,以比他低五分的成绩也考到那所学校。那日子过的真美好!初考结束后,我爸带著我、我哥还有辉子哥一起到天津唐沽港玩了一趟。我们白天在海里游泳,半夜在沙滩上逮螃蟹,我仍同平时一样,无论游泳还是抓螃蟹都是辉子哥的手下败将。我心理开始有些异样的感觉,一方面我崇拜欣赏辉子哥的能耐,另一方面又不服气,想着不能总这样认输,我下定决心要奋起直追。十二、三岁少年的心态有时也挺复杂,那时的我当然没意识到这种复杂,只是不自觉地这样复杂地成长起来。

初二第一个学期期中考试结束,全年级搞了一次成绩排队,辉子哥是第二名,我是第三十二名。我爸从学校开完家长会回来后把我臭骂了一顿,我挺委屈,好歹我的成绩也在保送本校高中的行列。几天后我得知,那天的家长会上,辉子他爸特别精神抖擞,好像几世的农奴终于翻身当家作主一样,相比之下我爸就显得很没底气。

我暗自发誓要在学习上赶上辉子哥,要超过他。私下里我不再叫他辉子哥,而是直呼大名李长辉,或者干脆叫他财主,在那个时代,财主可是个很坏的词儿。辉子哥并不介意这些,不但没体会出我对他的威胁,而且很乐意辅导我功课。那年的期末考试,我的成绩从第三十二名跃为第十名,辉子哥为此也很高兴,然后我们相互搭着肩膀一同去土城儿的地摊儿看书。

人生难测,大家都这么说。

新学期刚刚开始,辉子不象从前那样总找我玩了。也难怪,我象个小书虫子似的每天看书做作业,才能保持住第十名的辉煌,可辉子每天到处乱跑也能保持前三名的平庸。

『小洋,听说今儿晚儿上杜海他们要打个宣武的孩子,而且听说海淀的小白兔也来帮忙!』一天,辉子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我十几岁的那个年代,一定是四人帮流毒还没肃清的缘故,半大孩子中挺讲究谁认识的坏人多,尤其是那些有名的小流氓,能说出他们名字的人也可以让朋友刮目相看。辉子说的杜海是我们班的坏孩子,那个小白兔就是名人之一。

『我知道!杜海跟我说了,他还问我去不去呢?』其实我和杜海关系并不近,这样说只不过想显示我很牛B。

『你去不去?』辉子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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