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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子(18)

我在毕业前曾仔细考虑过,觉得这是最好的去向。首先我不会留在上海,那一年放荡的生活让我害怕也开始厌倦,我象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外面同人苟合,每次办事,我几乎不说话,甚至不看对方的脸,只要是一个健壮的男性身体我就能够接受,完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开。我断定如果我继续呆在上海,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其次我不能回北京,如果在北京久住,我也断定自己和辉子间早晚要出事。往高尚了说,我不愿意充当第三者,破坏辉子和小威的感情;往龌龊点讲,既然得不到爱情,我也不稀罕性事,我不愿意吃别人的剩食。就让辉子认为我和他『不同』吧,也许这样,我能在辉子心里永远保持『纯洁、美好』的形象。

研究生第二年,我带着老婆回北京办喜事儿。在老婆的家乡,我们的婚礼处理得相当低调。一是本人穷困潦倒,每月一百多块钱的收入。纯朴懂事的老婆不愿意我为难。二是老婆的母亲早年去世,家里只有父女三人相依为命,岳父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喜欢俗气的铺张。

但在北京的婚礼上,老婆真是风光了一把。辉子最积极帮我张罗婚事,他认识人多,交际广,那天光接新娘子的小车就有三十多辆,全部免费;鸿宾楼里席开一十八桌,一律半价。席间,辉子帮我挡了不少酒,他的酒量真不是盖的,我一直但心他会倒下,可他没丝毫反应。婚礼上我没看到小威,问辉子,他说一是怕他爸认出小威,另外小威也不想来。

辉子送给我和老婆一千六百八十块钱,说是『一路发』,又给我们一人一个大金戒指,说是真金的,四个九的。老婆那枚是个素圈,还看得过去,我那枚上夸张地刻着粗糙的斗大『福』字,我二话没说就给揣兜儿了,再也没敢掏出来。老婆私下里说这礼物太重,我说只管收下,否则辉子非把那戒指砸了不可。

婚礼前的晚上,怎么也不能和老婆同住一房,我在辉子的小屋和他聊了半宿,他先夸我能干,找得老婆挺好。我说我可没他的福气,有小威那么好的『媳妇』。

『你就和小威这么过一辈子挺不错的。』我又说。

『你丫咒我断子绝孙是不是?』辉子笑骂。

『你还结婚?!』

『废话!』

『得!看来小威最后也难逃被你抛弃的下场。』『嘿嘿……』辉子笑了,说:『不骗你,其实我去年就差点结了。』『真的?跟谁?』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出来跟我好的那女的吗?』『知道,看着比你大好多的那个女孩。』

『没有,比我就大一岁。她一直等我呢,去年老来我们家帮我妈干活,她说她不能再等了,如果我不和她结婚,她就嫁别人。』我听呆了,惊讶地回答:『操!痴男怨女怎么都让你碰上了?!你家老太太能让你娶她?』『我妈说我只要结婚,什么样的他们都同意。她还说那女的除了长的太漂亮,不太安全以外,别的都好。』辉子又笑了,有点得意。

『那怎么没结成?』

『还不是因为小威。他一听我要结婚就哭,别的话也不说,就说让我今后不要找他了,唉……弄得我心烦。』『就真不结了?』

『哪能啊!小威说让我等着和他一块结。』

『你真等?』

『等吧!小威跟我四年,就冲这个,我也该等他。再说他一哭,我就受不了。』辉子说着皱起眉头。

『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欧洲有的国家已经允许同性恋结婚,象男女一样组织家庭。』我说。

『同性恋?我知道这词儿。甭管怎么说,那些都是瞎掰的事儿。外国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呀!』辉子说着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他想想居然作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接着说:『要是中国能让男的和男的结婚,我第一个带小威去登记。』『我就不明白小威哪儿这么吸引你?』

『你真的不懂,和男的玩儿这个真是和女的不一样。』『哼!』我冷笑一声,辉子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跟小威好好过着,一辈子碰上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不容易。』我可能又喝过量,说话觉得特别绕口。

其实我没喝多,因为第二天还要当新郎呢。倒是洞房之夜我真醉了,我搂着老婆说我曾经犯过许多许多『错误』,有些我追悔莫及,可有些我永远也不后悔!我说我要一辈子对她好,爱护她,给她我能做到一切。老婆又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只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她说:北京胡同里的民风真朴实,我的左邻右舍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心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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