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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看往右走(62)

“那我初二回来吧,你也过来。”

“不过来我去哪呀,我妈年三十都不在A市,他们去武夷山旅游。”

阿俊听我这么说似乎微微吃惊,说:“那三十就你一个人……”

“我跟你回蕙城过年吧?”我忽然嘻皮笑脸地问阿俊。

阿俊话语迟疑了,他眼珠乱转,大概是快速地思考。

“你这么瞒着家里咱们早晚要散。我跟你回家,让你爸妈怀疑,你也根本不用承认什么,以后可能跟我上次似的,坏事变好事了。”

阿俊还是没有表达意见。

“你说句痛快话,到底让不让我去你们家?”我不耐烦地问。

“我编个理由,咱们一起回去。”阿俊似乎已经思考成熟了。

“你还编什么理由啊!你单位里我绝对不难为你,就是赵雯老公找人打我一顿,我都认了,我不能让你丢人现眼,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可家里咱们怕什么?你又不靠着他们,最坏的结果是他们不认你这个儿子,你又不损失什么!”

“哼……”阿俊冷笑:“你的意思是小时候我们要靠着父母生存,现在他们没用了,就可以过河拆桥了。”

“你怎么也跟女的似的胡搅蛮缠呢,真他妈的母!”

“你除了抽烟喝酒赌钱骂人,我也没看你公在哪里。”阿俊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你这么瞧不起我,咱们分了算了,耗着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是你看不起我,看不起你自己。”

“是呀,我他妈的有什么呀,我连个屁都没有……你也没什么,你不说你成天东抄西凑,就是个文章机器嘛。”我头昏脑涨,可很兴奋,想吵架。

“贬低我也无助于增强你的自信。”阿俊的口气还是淡淡的。

我发笑,因为卢俊杰骂人能骂到点子上,还不说脏话,想吵架都吵不起来。接着,我感觉到阿俊抚摸我的头发,他蹲在我对面,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令我们十指交叉在一起,他握着我的手开口说:“我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我是GAY。不是因为我害怕他们。我父母虽然是开厂子的,可很多观念保守到你都不能想象。我现在经常向他们灌输独身的思想,遇不到合适的另一半坚决不凑合。”阿俊说到这里叹口气:“都希望父母长寿,可自然法则谁也无法抗拒,其实生命很脆弱,也许就几年、或许几十年,我不想让他们经受不必要的痛苦……”

我的酒劲上来了,越发迷糊,我坚决认同阿俊的一个想法:宁可我们小辈受,不能让老辈受。但我没说出这话,因为我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年三十,我从睡梦里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昨天晚上我打牌打到四点,又和同事一起吃东西喝酒,早上六点才回家睡觉。

手机里全是阿俊的短信留言,也只有阿俊的留言。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想着如今不必再象原来一样顾念着我爸那里、我妈那里,雯姐,甚至水水和钱刚都不能去打扰他们。俗话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一屁股债再加上卧病的老婆,没有人比刘水更心烦的了。钱刚老婆一天比一天凶,钱刚现在什么都指望着老婆,连进货都她老婆管,花钱向他老婆要。他只负责上网聊天、买小说看影碟,游荡在公园厕所洗澡堂间、和大家打情骂俏。今年春节,钱刚高高兴兴地买了一堆东西陪老婆回四川,全当旅游,钱刚爹妈气得一点脾气没有。

我先来到阳台上,天色已晚,万家灯火。因为刚刚下过一场雪,还能看得清楚不远处街道上匆匆的行人。现在应该难寻天堂鸟里随处可见的饥渴目光吧,无论是本性被痛苦地压抑着,还是释放后近乎堕落地放纵,但此时此刻他们隐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中,扮演着乖女孝子,良夫贤妻,严父慈母的角色。阿俊也是其中之一。

我走到厨房,记得前天空空的冰箱,现在里面满满的食物,一些水果,多半是不需要加工的各种成品。地上放着两打啤酒和一箱无糖的可乐。阿俊说喜欢喝饮料没问题,但一定要保持精壮的身材。我将喜欢吃的火腿,熏鱼,寿司、葡萄、啤酒统统搬到客厅茶几上,然后打开电视。

电视里,无论什么节目,内容与春节是否相关,主持人必定打扮得喜气洋洋,不着红色不穿唐装就不足以表达太平盛世的喜悦兴奋。晚会节目,每个演员使出吃奶的劲头、抡圆了膀子要逗你笑,男男女女不顾脸上堆起的皱纹,鼓起的眼袋,乐得阳光灿烂。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将就看的电影,贺岁片,搞笑片,无一不配合最隆重喜庆地传统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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